街头咖啡馆

去过欧洲多国，也在巴黎长住过几回。近期又到突尼斯、马耳他、西西里岛逛了一圈。一个越发清晰的印象是，倘若没有遍布这些国家街头巷尾的咖啡馆，他们的风情魅力怕是要大打一个折扣呢！

去过欧洲的人应该不会否认，在那里，无论是巴黎、罗马、阿姆斯特丹这样有文化又有历史的大城市，还是尼斯、波尔多、拉罗谢尔这样的小城；每条街边，每个街角必有咖啡馆。你一路走去，每时每刻都在沐浴咖啡的浓香。就是突尼斯这样的北非国家，因为受过法国殖民影响吧，其大小城镇，也无不处处咖啡飘香。只不过突尼斯的咖啡馆有点像我们的茶馆，许多人会在此打扑克，玩一种类似麻将的骨牌。还有一些中老年人在大吸其炮弹状的阿拉伯水烟。咖啡对欧洲国民而言，无疑是如空气、黄油、面包、冰矿泉水一样，一日不可或缺。他们已将咖啡无论是文化还是加工都发挥到了极致。无怪会有“我不在家里，就在咖啡馆。不在咖啡馆，就在去咖啡馆的路上”之说法。徐志摩甚至认为：“巴黎如果少了咖啡馆，恐怕变得一无可爱。” 而在我这种分不出咖啡口味好坏的人看来，咖啡口感如何，其是否小资情调象征或饱含缱绻悱恻与孤芳自赏是一回事，其提神解乏之效，其人生加油站之实，已足以让我大大点上一赞。毕竟旅游也是件苦事，故别人拖着两条硬腿排着队出入景点或满街购物时，我便会溜号，花一两个欧元，于街头咖啡馆东张西望地泡上一阵，别提有多舒坦。

至于咖啡馆，尤其是那些街头咖啡馆，我觉得就是一位“惯看秋月春风”的沧桑老人。阅人无数，宠辱不惊。打他面前经过的人们，从古到今何止千万？在他怀中厮磨的人物，曾经倾吐过多少心曲？很多还是世界各地蜂拥而来的游客，他们的脸上闪烁着新奇与疲惫，心里揣着的是对这座城、这条街乃至这个咖啡馆的文化流变、风土人情的讶异与欣赏。真是这样。欧洲的建筑、街道无不都是饱经风霜的长者。许多只有几把椅子的小咖啡馆，都可能祖孙相传，经营了几个世纪，仍是旧时风貌。连桌椅的样式和摆放，甚至也可能一如故往、一往情深。而那些流连于此的各色人等，虽然敌不过时间而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面孔则多有相熟悉的。故而百年前的贵族、当下的豪族、朋客乃至乞丐，似乎都会在此相遇。虽然，泡在这里的很多也是像我一样腿脚酸麻的天涯过客，一旦别去，便永远只在记忆中重返。但更多的是以此为生活方式的或情有独钟的常客。其中有慈眉善目的老人，有若有所思的闲汉和忧心忡忡的失意者。当然也有如胶似漆的情侣。小伙疼爱地抚弄姑娘的长发，姑娘则干脆把他的颈项紧紧搂住。卖艺的及时抓住这一美好瞬间，在他们面前晃着身子，拉出“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醉人旋律……

有时我不免会感叹，异域旅游者，实不可错过街头咖啡馆这一几十年、几百年生动着的观风俗、察民情的美妙窗口。但为什么大大小小的、为城镇增添着、渲染着别样之美的咖啡馆，可以遍布欧洲街头；而我们的茶馆，却几乎在街头绝迹呢？

□姜琍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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