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新年
年初退休,去加拿大探亲,女儿给报了个古巴七日游,欣然从命了。
飞机下午六点从多伦多起飞,九点半在巴拉德罗落地。取行李,出关,登机时漫天大雪,羽绒服裹身,这会儿却单衣短裤,出候机大厅迎头一阵瓢泼碗倒,瞬间又停了。到酒店办完手续已是半夜,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原来就住在海边。海峡对岸就是美国,几十年波涛汹涌,始终没打破这里清晨的宁静。
这里一切都静止在上世纪的某个年代,半坡上的古堡和街道两旁的西班牙建筑见证着那个年代的繁华。流金溢彩的老爷车是美国华尔街大亨留下来的,破旧的拉达车记载了当年苏联老大哥的战斗友谊,最豪华的是我们乘坐的旅游大巴,每辆车前面都有银光闪闪的四个汉字:“中国宇通”。
房间没有网络,半岛成了孤岛,还是去海边吧。
海水很清,像流动的水晶;海沙很纯,乳白中有一点淡淡的微红,像贵妃的胭脂。海浪是无声的柔和的,挤挤撞撞往岸边走,一到浅处,立马联手拉成了一条线,先是很钝的“咚”的一声,像是一个很重的什么东西砸到了水面,又像是极远处的一声闷雷,随即转成“哗哗”的声音,像集团冲锋的士兵,喊叫着扑了上来。把最后一把力气用尽,“哗”的一声拍在沙滩上,留下了一摊水晶冰块碎玻璃。
“你需要什么?”我审视自己。“你是那朵浪花吗?”躁动着,跳跃着,在生命的最后历程仍然充满了欲望的疯狂,不,不是这样。年轻过,努力过,奋斗过,一切都经历过。那么,我需要什么?
我把目光再次投向沙滩,这里是一个随意的世界。男男女女,把身上能裸露的地方都尽可能地裸露出来,享受着太阳亲吻的热烈和海风抚摸的温柔。我感觉到了一种从来没有感觉过的气场,超然,物外,无我,巴拉德罗,你是中国的桃花源,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你是中国的五台,普陀,四大皆空,六道轮回?我努力地捕捉这个气场,拼命地让自己融入进去。忽然之间醍醐灌顶,我捕捉到了!放下,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心若不动,浪又奈何,这海滩上沐浴的分明是一颗颗舒展的心。多少年了,“五加二白加黑”,无休止的会议,没日没夜的加班,心中总是那么沉甸甸。胡思乱想中我把目光从海面上收了回来,身边那位裸背的美女恰恰睁开了眼睛,和我对视了一眼,微微一笑又闭了回去,给我留下了清彻、纯洁的一瞬,我蓦然悟到,真正的放下,来自于内心的无欲无求。功名利禄,患得患失,斤斤计较,人啊,放下了才能大彻大悟。
昏昏沉沉中看到一位同事从浪花里走来,不由大为惊讶,他乡遇故知啊。我大叫一声,上去一个拥抱,却扑了个空,醒了,原来是一个梦。心中一番苦笑,退休前曾和他争执过几句,一直耿耿于怀。怎么还没放下啊,顿时心生惭愧,听说他也退了,回去一定要去看望看望啊。
太阳渐渐西沉入海,远一点的云被包上了耀眼的金边而瑰丽万分,那是激情燃烧的岁月。而大海的东边,一轮明月已挂上了天空。海天一色,海平线上分不出哪是天哪是海,静谧,单纯,平和,该燃烧的已经燃烧过了,该辉煌的也辉煌过了,这是一个入梦的时分。我随大家一起往回走,步履从未有过的轻快。
从巴拉德罗回去,我的新生活也将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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