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铭
“人的嘴唇所能发出的最甜美的字眼,就是‘妈妈’,最美好的呼喊,就是‘妈妈’这个声音。这是一个简单而又意味深长的字眼,充满了希望、爱、抚慰和人的心灵中所有亲昵、甜蜜和美好的感情。”
在网络上看到这么一个问题:母亲节快到了,作为孩子的你,有多久没对妈妈表白了?
我沉吟一下,然后摇摇头,在心内说:很久了,从我一出生时就没有表白过,就如我不记得母亲曾向我表白过她对我的爱。
黎巴嫩作家纪伯伦说:“人的嘴唇所能发出的最甜美的字眼,就是‘妈妈’,最美好的呼喊,就是‘妈妈’这个声音。这是一个简单而又意味深长的字眼,充满了希望、爱、抚慰和人的心灵中所有亲昵、甜蜜和美好的感情。”有关资料显示,牙牙学语的孩子最先学会的词语就是“妈妈”或“爸爸”。
我出生在乡村,我们使用的方言系统中没有“妈妈”“爸爸”这样的词汇,我至今不知道自己说的第一个词是什么。在乡下,我们一般都叫母亲“阿乳”。这大概是一种借代手法,乳汁是孩子们生命的源头,“乳”就是母亲的形象化表述,也是母爱的象征。有意思的是,我们在称呼母亲时加了本地特有的词头——“阿”,表示亲切和喜爱的感情。我儿时玩伴的父亲在城里当教师,他们称母亲叫“妈妈”,我们不一样,父母都是农民,对母亲只用“阿乳”这土得掉渣的称呼。我和玩伴对母亲的感情是相似的,但表达的方式迥然不同。他使用普通话词汇,说“妈妈,我爱你”似乎水到渠成,但这样普通的一句话,我从未对母亲说过。
后来我们长大了,再用原来的称呼叫母亲,有点不好意思,突然有一天,我也学着姐姐和哥哥,拿母亲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加上本地话特有的词头,叫母亲为“阿珍”,一直叫到现在。“妈妈,我爱你”这样的话,我在“神仙男孩”这般年纪的时候没说过,至今几十年了,也从未说过。
母亲是文盲,从未说过“孩子,我爱你”这样的话。在我们乡下,对孩子最亲昵最疼爱的称呼是“阿狗”,称呼的来源是什么,我至今弄不明白,乡下人家都这么叫,我们这些乡下走出来的孩子,就都曾有了一个共同的称呼——“阿狗”。后来我有了孩子,也很自然使用这样的称呼。有一种爱如称呼,是世世代代传承下来的,那是乡下父母对孩子的爱。
我长大了,父亲对我的称呼变了,用本地词头加上我名字中的最后一个字,叫成“阿铭”。母亲也经常这样叫,但有时还是叫我“阿狗”,特别是在她老去之后。母亲今年81岁了,我回老家,她看见了,都会远远地喊一声:“阿狗回来了。”仿佛小时候她唤我一样,我早已中年了,听到这样的称呼,总是心一暖后,有点怆然。
我和母亲从未表白过爱,但爱如血液,流淌在各自的心头。爱的繁体字是“愛”,我们的爱都藏在心上。我们表达爱的方式与别人不一样。写这篇文章时我想起,我们生活的年代,乡下特别贫困,上小学一年级时班里有三四十位同学,到小学毕业时只剩下十几人,其中很多人是因为家里贫困而辍学的。村里有一家,兄弟两个人与我年龄相仿,都聪颖好学,但因贫困,只能有一个人上学。弟弟即使是考全班第一名,也只能辍学做工,后来哥哥考上了清华大学。
我的父母能够把我培养成大学生,这份爱就非同一般。父亲在陶器厂干活,一直到近八十岁;母亲干不动活了,依旧想方设法减轻子女的负担。81岁的母亲到处捡拾柴火,看到我妹妹转过来母亲捡柴回家的小视频,还是有点怆然。我在担心的同时,又只能叹息地劝慰自己:让她去吧,只要她乐意。孝有时就是这么一种无可奈何之下的顺。
我家虽有兄弟三人,但赡养父母的重担几乎都落到我肩上。有时候我觉得自己也是替父母爱着自己。母亲年老了,现在她从未听说过的阿尔茨海默症如不速之客,来我家“走亲戚”。在城里上班,牵挂和照料着生活在乡下的父母,像我这样的人,说起对父母的爱,一言难尽啊!
爱不只是表白,更多是附着于行动。爱是什么?是父母勒紧裤腰带,送我上大学,也是我工作后与父母一起抬担子时,将担绳尽量往自己这边捋,也是我明知母亲要去捡拾柴火,仍旧要在回老家时再说一遍。
对我们这一代人来说,爱有没有表白并不重要,重要是孔子所说的“能养”和对父母由衷的“敬”。这位暖心的“神仙男孩”会长大的,他手上大大的“比心”会化成孝敬父母的实际行动。如果可以,我也会对我的母亲说一句神仙男孩的暖心话:“你一辈子都是我的妈妈,所以爱我的时候,别忘了爱自己!”
我的孩子们也会长大的,她们是否会对我有爱的表白,我认为这也不重要。我倒希望她们能像她们的父亲一样,将爱用行动“表白”出来。最后我想借用纪伯伦的一句话来结束全文:
“彼此相爱,但不要让爱成为束缚;让爱成为奔流于你们灵魂海岸间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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