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阻止的得州枪击：FBI为何拿本土恐怖主义没辙？

记者 | 潘金花

在8月3日得州埃尔帕索市的枪击案发生前，嫌犯帕特里克·克鲁修斯（Patrick Crusius）在其家人眼中，与其他21岁的小伙子并没有太大的不同。

据《华尔街日报》8日报道，克鲁修斯会与祖父讨论时事、历史和政治，言语并不偏激。他偶尔也会与父亲去射击场，这在得州并不鲜见。稍有些令人在意的，是他的父母已经离异，而父亲酗酒与滥用药物是原因之一。此外，他本人非常内向，朋友不多，每天会在互联网上泡八个小时。

对于自己持枪闯入超市、开枪致22人死亡的行为，克鲁修斯给出的动机解释是，他在网上做了一番研究，在读了新西兰克赖斯特彻奇枪手塔伦特发表在线上论坛8Chan上的宣言后，觉得他说得有理。

发动袭击前，克鲁修斯也在该论坛发布了四页长的个人宣言，称自己这么做是为了回应“拉美裔对得州的入侵"。而在枪击案发生后，该论坛的留言区也炸开了锅，有些用户为他的“壮举"送上赞许，有些用户则取笑他“杀得不够多"，“竟然以拉美裔为目标，而不是犹太人"。

据界面新闻此前报道，8Chan是一个充斥着偏见、歧视与阴谋论的边缘平台。在该论坛上，用户无需注册，可直接匿名发帖或者留言，其秉承的原则是，无论用户发表何种极端言论，绝不删帖，除非违反了电子版权法或其他美国法律。

《华尔街日报》指出，克鲁修斯显然不是8Chan论坛的稀客。该论坛拥有2.1万多个留言板块，对新用户而言并不友好，而克鲁修斯选择的“政治不正确"板块，此前塔伦特以及加州犹太教堂枪击案嫌犯、19岁的约翰·欧内斯特都曾使用过。

如今，美国执法部门正在调查8Chan等边缘网站对克鲁修斯的极端化产生了多大影响，而论坛创始人弗雷德里克·布伦南（Fredrick Brennan）及所有者吉姆·沃特金斯（Jim Watkins）所生活的菲律宾也开始对8Chan论坛展开调查。

布伦南此前曾呼吁将网站关闭，称该论坛“对这个世界没有一点好处"，沃特金斯则在YouTube上发布视频说，正在配合美国执法部门的调查，他向受害者家属致以同情，但不认同8Chan助长暴力犯罪的说法。

在负责论坛网络安全的Cloudflare公司停止对其提供服务后，8Chan网站自4日起已无法正常访问。5日，该论坛曾依托美国域名注册及主机提供商Epik维持了一阵，但Epik的上游公司、伦敦网络硬件及服务提供商Voxility很快便切断了服务。

美国众议院国土安全委员会6日致信沃特金斯，要求他对论坛中与大规模枪击案有关的内容、以及他作为论坛所有者及运营方对极端言论的处理进行说明。

不过，既然在得州埃尔帕索市枪击案发生前，8Chan论坛就已与两起共造成52人死亡、涉及种族歧视的枪击案扯上了关系，为何直到现在美国方面才有所动作呢？

其实早在十年前，美国国土安全部情报官员就曾针对“白人至上"等右翼极端主义发出过警报，指出经济危机与首位非洲裔总统的诞生将会催化美国本土的右翼激进主义，从伊拉克及伊朗回来的老兵尤其会成为极端主义者的招揽目标。

但这一说法遭到了共和党人及保守主义专家的强烈抨击，认为该警报带有政治动机，妖魔化了保守观点，他们强调，“美国人不是敌人，恐怖分子才是。"最终，国土安全部进行了公开道歉，该部门下属的本土恐怖主义分析队伍也被迫解散。

对联邦调查局（FBI）等美国执法部门来说，打击国内恐怖主义也远没有打击国外的容易。即使国内的白人至上主义者在网站上散播仇恨言论，甚至用词涉及武器枪支，FBI也很难干涉和调查，因为美国宪法的第一与第二修正案保护了公民的言论自由与持枪权利。

在克鲁修斯几周前于网上订购AK型枪支时，出于对其心智成熟程度和缺乏枪支处理经验的担忧，他的母亲曾联系过得州艾伦市警察局，一名公共安全官员则告诉她，她的儿子在法律上被允许拥有枪支。

3日，克鲁修斯在8Chan论坛上发布个人宣言时，距离他行凶其实还有25分钟，但一位执法部门官员向《华尔街日报》表示，论坛上没有用户曾就此事尝试通知当局。

不过，即使有人通知当局，执法部门可能也做不了什么，因为克鲁修斯并没有在宣言中详细说明袭击计划。《华尔街日报》指出，如果有人在美国境内与外国恐怖分子联络，谈论武器与恐怖主义意识形态，美国反恐法允许当局在获得许可的情况下介入调查。

但针对本土恐怖主义，美国尚未专门制定法律。尽管“9·11"恐袭后出台的《爱国者法案》延伸了恐怖主义的定义，然而对于受到宗教、种族、反政府偏见驱使而发动袭击的本土“独狼"，当局无法建立有效的跟踪和防范机制，往往只能依照仇恨犯罪和枪支暴力等相关法律、而非反恐法予以司法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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