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走进中世纪密林：探寻失落文明

原创 编辑部 假杂志

中世纪时，一位衣着华丽的神秘男子出现在德国的哈梅尔镇——一座位于德国西北部的古老萨克森村镇。彼时此地老鼠正泛滥成灾，男子得知这一消息后，表示可以帮助消灭鼠灾，不过要收取一笔费用，市民欣然同意。于是陌生男子拿出一支笛子，吹出的神奇曲调竟有这样的魔力：老鼠跟着旋律纷纷投河。鼠灾结束后，该镇的市民却没有兑现诺言。为了报复他们，魔笛手趁镇上的成年人都在教堂礼拜之时，吹起诱惑儿童的曲子，随后全镇的孩子就都跟着他消失在了镇子东部的群山里。而当这些孩子从山洞内走出来的时候，眼前便是特兰西瓦尼亚的土地。

? Pascual Martínez & Vincent Saez

这是格林童话中名为“花衣魔笛手”的故事，也是关于生活在特兰西瓦尼亚地区（今属罗马尼亚）撒克逊人的起源传说。但童话毕竟是童话，事实上特兰西瓦尼亚地区曾经属于由马扎尔人建立的王国。11世纪，国王圣斯蒂芬一世皈依天主教后，这里便成了彼时西方天主教世界抵御东方土耳其人及蒙古人的重要堡垒。然而，马扎尔人口稀少，显然无法承担阻挡外族的艰巨任务；除此之外，开辟东方蛮荒之地需要大量商人以及专业技工，尤其是矿工。于是，国王便想吸引西部国家的人们移居此地，共同抵御那些“异教徒”，并打造一个坚固的王国。

? Pascual & Vincent

通过开出各种诱人的移居条件，不断有来自萨克森、弗兰芒等地的低级贵族、商人及农民不远千里来到这片土地。因此相较于原住民，他们更有额外的特权，如独立立法权、神职人员选择权、多年的免税权以及不必对本国君主效忠的自由等等。而由于中世纪提及这项移民运动的文献极少，至今都没能完全确定“特兰西瓦尼亚撒克逊人”的人口组成，因此“Saxons”并不意味着所有移民皆来自于德国下萨克森一带，“撒克逊人”是一个在法律上享有特权地位的代名词。此后八百年里，他们平静地生活在这片市镇中，并形成了特兰西瓦尼亚撒克逊人的群体自我意识。

? Pascual & Vincent

? Pascual & Vincent

《The Saxons of Transylvania》即从神话与历史背景讲起，在古地图、老照片以及由作者拍摄的照片中，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风景、建筑，活泼的民俗活动以及充满风情的民族衣饰，以错落有致的节奏在书页中徐徐展开。而这些属于欧陆边陲质朴的生活图景，在下一篇章便倏然破碎——画面陡然变为猩红色的战争场景：投下炮弹的轰炸机、路边眺望远方的士兵、随风飘零的书信，所有的图像也都被作者处理成了暗红色，狰狞的血的符号。

? Pascual & Vincent

一战后，随着奥匈帝国解体，特兰西瓦尼亚地区被划分给了罗马尼亚。尽管二十年代签署的文件要求该地区少数民族的各项权利平等，但主要由罗马尼亚本国人组成的政府却并没有遵守约定，于是特兰西瓦尼亚撒克逊人转而与国内其他德国团体合作，组成罗马尼亚德意志联盟，积极投身于国际少数民族运动。此举亦收效甚微，三十年代的大萧条使他们的境况更不乐观，极端民族主义站稳了脚跟，1933年后特兰西瓦尼亚撒克逊人开始被希特勒的国家社会主义政策吸引，该地区也逐渐被纳粹德国掌控。

特兰西瓦尼亚撒克逊人这一政治和地域上的共同体也首次被一分为二，北部划归匈牙利，南部依然属于罗马尼亚。到了二战，这一族群共效力于三支军队：北部的老一辈人在匈牙利军中服役，南部的老辈为罗马尼亚效力，而两边的年轻人则全为德国而战。在这样的政治身份的撕扯下，有着八百年民族历史的群体就这样被割裂得体无完肤。战后，七万特兰西瓦尼亚撒克逊人被驱逐到了西伯利亚，苏联政府又对他们进行了残酷的镇压。半个世纪之后，随着苏联解体，九成有余的特兰西瓦尼亚人又再次在几个月内逃回了故乡。但再回家乡，一切都已变样：烟消云散的归属感，沦为废园的乡土，似乎飘零从这个世纪初开始便是他们永恒的命运。

? Pascual & Vincent

全书以“最后的撒克逊人”一章收尾。作者聚焦了几位曾经以或合法或偷渡的方式逃出罗马尼亚，最终又回到有着自己根源的土地上的特兰西瓦尼亚撒克逊人。家族相片与口述历史看似轻盈地交织着，道出的却是沉重的现实：祖辈留下的生活痕迹早已模糊，城堡与教堂亟需修复，习俗与文化消逝殆尽。这片土地上仅有的撒克逊人试着重构过往可以持续运作下去的生活，重拾那些传统，但未来却依然充满变数。

? Pascual & Vincent

? Pascual & Vincent

*编者按：Saxons（德语Sachsen）为日耳曼蛮族之一，早年分布于德国境内的下萨克森一带，公元5世纪入侵不列颠岛。为便于区分，中文史学界使用“撒克逊人”指代登陆不列颠岛的部分，即我们耳熟能详的盎格鲁撒克逊人的先祖，“萨克森人”则指代依然留在德国境内的一部分。此处离开德国境内迁居于特兰西瓦尼亚地区的人口，本文使用“撒克逊人”指代，与登陆不列颠岛撒克逊人作同样的处理。

撰文：林子祺

原标题：《「The Saxons of Transylvania」：失落的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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