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物种本身都是奇迹

林颐

《大自然的猎人》是博物学家爱德华·威尔逊的自传，初版问世于1994年。新近的中文版封面上，威尔逊拈起一只昆虫，凑近眼前，仔细观察。我原以为这是在表达科学家的专注之心，实则不仅如此。

【作者】[美]爱德华·威尔逊【出版社】中信出版集团·新思文化【出版日期】2019年4月

我读过爱德华·威尔逊的数部著作，但对他的生平并不太了解。直到阅读《大自然的猎人》，方才知道，少年威尔逊在天堂海滩度假时，因一次钓鱼事故造成右眼失明，并且丧失了立体视觉，后又失去高频率音域的听力。如果不戴助听器，他就无法辨别鸟类和蛙类的叫声。然而，威尔逊说，正是因为这次事故，健全的左眼让他更加专注于细小事物。

每一部作品的背后都隐藏着一个真实的人。若要真正了解一位作家和他的思想，只读作品其实是不够的，读传记可以拥有丰富立体的形象，明白那些所思所想的由来。威尔逊的书写极其动人，笔端自然流露感情，先后凭借《蚂蚁》和《论人的本性》两度摘取普利策非虚构文学奖。此外，他还于1969年当选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并荣获美国国家科学奖、瑞典皇家科学院颁发的克拉福德奖等权威奖项，而决定终身大事的人生转折点，就在那个少年打算重新建立他与世界的联系之时。

这位内心强大、蓬勃向上的少年，很容易就被新科学诱惑。“原子弹之父”奥本海默的故事、薛定谔与《生命是什么》，点燃了他的激情。非常幸运，威尔逊自发的自然观察得到了家人的鼓励，在童子军团担任博物学小老师的经历强化了他的荣誉感，当他16岁那年给国家自然博物馆的蚂蚁专家史密斯教授写信之时，也得到了对方热情的回信，这一切，引领威尔逊在1947年走进了亚拉巴马大学生物系，在那里，他遇到了“新达尔文主义”的冲击，受到野外采集的基本训练，1951年，威尔逊转读哈佛大学，进军热带，把博物学道路通向了更广阔的地域。

威尔逊的专业领域是蚂蚁行为研究和岛屿生物地理学。他在早期研究中就注意到群体进化的巨大力量。比如，他探讨了蚂蚁族群普遍存在的利他表现，既然这对基因的传承似乎很不利，可利他精神是如何延续至今的呢？威尔逊说，对于群居昆虫，这根本不是问题。自然选择的范围已经扩大到亲族选择。牺牲自己保护蚁群中的其他同胞，可以保证其他更有能力的兄弟姐妹繁衍，这种利他基因作为本能得到世代承袭。人类的利他行为相比昆虫同时具有自利的性质，这在很大程度上是由文化决定的。比如，人类崇高的英雄行为可以获得巨大的名声回报，人类的同情心也往往是有选择的，面向特定的群体和范围，“利他者”期望社会对自己或自己的近亲施以回报，这种心理的情绪反应深刻烙印在基因里，通过多层次群体选择成为现代人类特质的一部分。

因为威尔逊的《社会生物学》和《论人的本性》两本著作，“社会生物学”这个名词广为人知。把生物进化学引入社会学领域，是极大的冒险。所以威尔逊在自传里极力为自己辩护。在他看来，社会生物学主要以社会性物种的相互比较为基础。每一种生命形式都可被视作一个进化实验，亦是基因与环境之间数百万年相互作用的产物。

威尔逊主张“有备学习”，即人类和动物天生准备学习（或抗拒学习）某些行为，可作为遗传学和文化之间的联结。他认为，适应型社会行为已经获得了选择，并在人类基因库中以负责各种不同形式的有备学习基因的形式存活。人类能够根据个人彼此之间的深入了解构成群体，在群体关系形成之后，具有亲缘关系的成员就拥有共同基因，但这并不是由亲缘选择造成的。人类进化的动力在于人们具有与人沟通、识别、评价他人并与他人产生联结、合作与竞争的倾向，以及从属于某一群体的需求。这样的互动，就是“社会演变的驱动力”。

《大自然的猎人》于1994年出版之后，威尔逊年届高龄，依然心系工作。在晚年，他主要致力于维护生物的多样性。随着《生命的未来》《缤纷的生命》《人类存在的意义》等作品的连续推出，威尔逊不断倡导延续林奈以来的博物学传统，“每一个物种本身都是奇迹”。

威尔逊对地球物种灭绝怀抱忧思，但他对未来没有丧失信心，而是积极地寻求对策。作为提倡记录地球上生命多样性的核心人物，威尔逊发出的“拯救生物多样性”的呼吁和号召，引起了政府和国际机构的关注，各国科学家联合利用数字技术去完成全球生物多样性大普查，这项工作的进展虽然缓慢，但已经在进行之中。凭借对现代生物学的贡献，以及他为维护“生物多样性”和人类家园健康运转所做的努力，他被誉为“当代达尔文”“社会生物学”奠基人和“生物多样性之父”。

新闻推荐

巴西总统新冠病毒检测呈阳性

据新华社巴西利亚7月7日电(记者周星竹)巴西总统博索纳罗7日上午在当地多家媒体联合直播中宣布,他本人6日进行的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