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来狼了。旺秀刀智告诉我说,大家必须要重视起来。又说,正是假期,万一孩子们被咬就麻烦了。
“狼来村里,只是偶尔的事。“我说,“再说了,孩子们哪敢到狼跟前去呀!”
旺秀刀智说:“你不知道,没见过狼的大人都分不清哪是狼哪是狗,孩子们哪能分得清?”
我说:“哪怎么办呀?”
“都想办法吧。”旺秀刀智说,“你是驻村干部,这件事儿千万不能大意,等出事儿就迟了。”
旺秀刀智到村委会小二楼办公室找了我好几次,可我一点办法都没有。狼来村里,的确不是件好事。生态保护管理非常严格,没人敢打狼,狼比以前的确多了,但它们几乎不来村子,吃人的事儿更是前所未闻。
小二楼对面就是柏木林,还好,小二楼与柏木林之间隔了一条宽阔的车巴河,要不我住在小二楼上,心里也不会安稳。
几日后,关于狼来村里的事情似乎被淡忘了,旺秀刀智也没有来找我。
还没到开学的时候,孩子们都聚在河边,或折柳条编筐,或沿河边捡拾洮河石蛋蛋。
小二楼隔宽阔的车巴河与柏木林相望,河靠柏木林,而小二楼靠河之间还有两亩田地和几堆灌木丛,两亩地里每年都会种青稞和大豆。跑前跑后,我费了周折才借了两个平方米的面积,准备种点白菜和萝卜,一是自给自足,二是为寂寞的生活增添情趣。
二三月是车巴沟风发狂的日子,几乎不分昼夜。
这时候,柏木林里时刻都在演奏各种大型的交响乐。小二楼四周的电线也配合着,发出呜呜的哀鸣。那两亩地也成了我的灾难,不敢开窗,甚至不敢拉开帘子,地里的肥土差不多被刮光了。那些肥土或附着在树枝和枯叶上,或落在河里随水远去,更多的则落在我的窗台上、桌子上,飘进杯子里。
几日后的某一天,破天荒没有刮风。我拉开窗子,看见了地里有人,先是两三个,一会儿四五个,再一会儿便是一群,他们个个拿着木棍,起哄和喊叫的声音很大,像在推选武林盟主。
旺秀刀智又来了。我刚听见他踩在楼梯上的重重地脚步声,人却到了眼前。
旺秀刀智上气不接下气,说:“抓住了——抓住了——”
我朝窗外看了一眼,远远地,那狼躺在地上,没有了前些日子的嚣张。地里的人越来越多,可没有一个是提棍上前的“英雄”。
我问旺秀刀智到底啥情况?
旺秀刀智说放了夹铙。
夹铙我是知道的,是一种铁制的捕杀猎物的工具。不过这种东西现在很少见,因为只有本地铁匠才会打制,可惜现在铁匠们都不打铁了,因而夹铙也成了稀罕的物件。
说夹铙,你可能不大明白。如果说狼夹子或套狼夹,你一看就明白了。
关于套狼夹,我曾了解过一点。它最初不是专门用来捕杀野生动物的,而是对付“色狼”的,是防止女性遭受强奸的工具。发明套狼夹的是南非一名医学研究人员,这一装置的奇妙之处在于男性在实施性犯罪时其“工具”会被夹住,但不会流血,只有去医院才能将其夹取下。那位南非的医学研究人员40年前她曾经收治一名因遭强奸而受伤的妇女,那名年轻女子悲痛地说了一句,如果我那里有牙齿就好了。那位南非的医学研究人员当时就向受害者许诺,一定为此做些什么。于是40年之后,她发明出了这种带有“牙齿”的防强奸装置——“套狼夹”。
我不知道夹铙和那位医院研究者研制的套狼夹之间有什么联系,但它们却出奇地相似。
夹铙形如两个合在一起的半圆铁环,重合的一边全是锋利的锯齿,放的时候要将两个半圆铁环向左右拉开,然后打上保险扣,一旦触及到保险扣,向左右拉开的铁环会立马重合,死死夹住触及保险扣的东西,想逃脱是非常困难的。
狼被夹住了。当然,狼并不知道人们在地里放了夹铙。因为夹铙放好后,总是用枯草或其它东西覆盖起来,根本发现不了。
我们在地里纠缠了一个下午,只有起哄和喊叫,谁都没有跑到狼跟前一探究竟。
旺秀刀智对我说:“现在怎么办?狼腿肯定夹坏了。”
我对旺秀刀智说:“夹住了狼,可是没人敢去收拾狼呀。”
旺秀刀智叹了一口气,没说话。
整整一个下午,我们远远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狼,狼冷静地注释着人们,始终无法和解。孩子们可高兴了,他们捡拾枯枝,叫嚷着要把狼给煮了,还说谁让它有事没事跑到村里来呢。
旺秀刀智早早就来到小二楼。
旺秀刀智一进门就说:“狼跑了!”
我问旺秀刀智:“腿都夹坏了,怎么可能呢?”
旺秀刀智对我说:“它咬断了被夹的那条腿,用其余三条腿,跑了。”
狼可杀,不可辱。我一边学老人们的口吻,一边朝夹狼的地方走去。旺秀刀智跟在后面,一直没说话。
到了夹狼的地方,我望着地面上的夹铙和咬断了的那半截狼腿,对旺秀刀智说:“狼会记仇的。”
旺秀刀智说:“不会还来吧?”
“估计狼来村里的次数会多起来,这次它一定心怀仇恨了。”我说。
旺秀刀智无声地收拾夹铙,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地上那摊血在阳光的照射下早已变成了深黑色,而夹铙上却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血迹,甚至连一根狼毛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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