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哈倒很镇定,伸头出去,朝那个黑人质问说:“尼可,你要干吗?”
原来萨哈认识他。我悬起来的心顿时放了下来。
那个叫尼可的男人走过来跟萨哈哗哗啦啦地说:“我等你们两天了。三天前,有人看见你的车子往尼亚美走,我以为你昨天回来。如果今天等不到你,我会疯掉的。”
萨哈扭头对我解释说,一个熟人……郭医生给他的老祖母做过手术。
尼可朝我草草地瞧了一眼,对我说:“他是我爸。”
他指的是萨哈。我仔细一对比,他们还真有几分像。尼可虽然长得很高,脸也黑得成熟,但仔细一看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萨哈知道无法隐瞒,耸耸肩对我说:“是的,他是我儿子。”
此时的阳光已经变得很柔和,有了黄昏将近的意思了。
尼可穿着一件灰白相间的衬衣和一条白色的中裤,赤着的脚脏得黑乎乎的,是一张温顺老实的脸。
萨哈说:“祖母还好吗?”
尼可说:“情况很不好!本来她快要不行了,一听说郭医生得病,她又活过来了。”
萨哈说:“你告诉她,还早呢,不要急着上天堂。”
“祖母要去津德尔看郭医生。”尼可焦急地说,“郭医生是被魔鬼缠上了,祖母说要给他驱魔。”
萨哈说:“郭医生去了尼亚美……”
尼可说:“祖母说了,只要魔鬼还缠着郭医生,即使郭医生回到了中国,她也要去找到他。”
萨哈说:“没……没必要。”
尼可说:“祖母说了,她必须救郭医生。”
萨哈说:“郭医生能自己救自己。”
尼可说:“祖母说了……”
父子两人争执起来,各不相让。
我大声地劝了一声:“你们不要吵。”二人安静了一会儿。突然,尼可醒悟了似的,对父亲的话产生了疑虑:“郭医生不可能去尼亚美的,他不会丢下津德尔不管。祖母的心比眼睛更明亮,你骗不了祖母……”
萨哈无可奈何,对尼可吼了一声:“我没有骗她!魔鬼也没有死缠郭医生。什么事情也没有。你赶紧回家去。”
尼可偏不相信父亲,要把头伸进车里来看个究竟:“说不定郭医生就在车里面。”
萨哈一把推开他说:“车上什么也没有……”
其实车里堆满食品和药物。津德尔,乃至整个尼日尔都缺这些东西。在国内很平常的东西,在这里却十分稀缺,甚至比黄金还珍贵。萨哈对自己的儿子都如此警惕,不让他看到车里的东西。
“如果见不到郭医生,祖母是不会瞑目的。她只剩下最后一口气了。她要我等到郭医生。她说如果等不到郭医生,我就不必回村里了,让我跟着魔鬼走。”看样子,尼可固执起来比父亲萨哈更倔。
我知道,在非洲部落中,祖母和母亲的地位很高,她们的命令和遗言是不能违抗的。
萨哈转过身来把嘴巴凑近我的耳边,轻声而严肃地说:“不要告诉他郭医生已经去世了。”
我答应萨哈。尼可的目光越过萨哈落在我的脸上,他从我的帽子认出我的身份了:“你是中国医生?”
我向他点头致意。他向我露出纯真而谦卑的笑容。
也许因为我的原因,父子二人冷静下来,不再争执。萨哈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神色。
“你回去告诉祖母,郭医生的病已经好了。没事了。过段日子他又会回来的。”萨哈对尼可说。貌似老实的萨哈说起谎来竟然一气呵成,毫无障碍。
“真的吗?”尼可盯着父亲的脸问。
“是真的。尼亚美的中国医生很厉害,把他的病治好了。”萨哈说,“世界上没有中国医生治不好的病。”
萨哈看了我一眼,希望我出语相助。为了打消尼可的顾虑,我挤出笑容对尼可说:“是真的。郭医生休息几天就回来。”
萨哈说:“缠在郭医生身上的魔鬼也松手了,放过了他……”
我附和说:“是真的。现在郭医生一天天好起来了。”
尼可很高兴,竟然手舞足蹈起来。萨哈突然变得有些悲伤,转过身来,不让尼可看到他的神色,朝着远方看了一眼,不经意地发出一声叹息。
“太好了,祖母可以放心了。”尼可兴奋地说。
尼可向后退了两步,让我们的车离开。萨哈说:“回去照顾好祖母!你就告诉她说,郭医生现在很好,他很快就回到津德尔。”
尼可频频点头,像孩子一样向我们挥手告别。我也向他挥手说再见。
萨哈重新出发,但刚走出十几米,他又停了下来,跳下车,往回跑。我也看到了,身后的尼可瘫倒在路边!
职业的直觉和惯性让我赶紧跳下车,向尼可直奔过去。
萨哈扶着尼可坐起来,问他:“怎么回事?”
“我饿。我感觉我快饿死了。”尼可说,“我在这里等你们两天两夜了。我以为天上会给我掉下一块粟饼,但连一滴露珠也没有。”
我摸了一下尼可的额头,好烫啊,而且他的身子在颤抖,还在流鼻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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