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炳利
“玻璃上几下轻轻的响声吸引他(加布里埃尔)把脸转向窗户,又开始下雪了。他睡眼迷蒙地望着雪花,银色的、暗暗的雪花,迎着灯光在斜斜地飘落。”这是爱尔兰人詹姆斯·乔伊斯早期创作的短篇小说集《都柏林人》中,最后一篇《死者》结尾部分的文字。这本书是我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购买的,我非常喜欢最后一篇——《死者》,翻阅了无数遍,以至于小说的最后两页被翻烂了。之所以对它爱不释手,只是因为本篇中的第一句话就打动了我:“看楼人的女儿莉莉简直是双脚离地地在飞跑了……”就是这样的故事悬念,一步一步地吸引着我去阅读。
《死者》可以分成两个部分,前半部分是宴会,后半部分是宴会后。作者写宴会时,是写群像。而宴会后,则着重写了一对夫妻。但这对夫妻只是芸芸众生的代表,是他们还是别人其实无关紧要。因此可以说小说没有主人公,就像生活没有主角一样(又或人人都是主角)。与其说加布里埃尔是主人公,不如说他是贯穿小说的一个线索人物。
宴会上,人们的对话可以隐约反映出当时这群人所处的社会背景。他们谈到政治、宗教、艺术、文化、种族歧视、观念传承等等,每一个话题都有一个广阔深远的领域作为支撑,但谈来都是浅尝辄止,因为这只是一场亲朋好友之间的聚会。重点在于大家今天晚上在这里一起吃得开心、玩得开心。即使某些话语不禁流露出一些人的真情实感,但仅仅通过只言片语无法传递,大家点点头也就一笑而过了。这就是社交,占据人类大部分时间的生活就是如此。
然而,宴会后,或者说就在宴会上,人的内心深处埋藏的思想和情感时刻存在,不容忽略。即使我们可以为了礼节而克制一时,到了夜深人静,它们就如同野兽一般冲撞出来,甚至令人感到恐惧。而这种思想和情感是极其私人化的东西,它被单独埋葬起来,轻易不会显露,而从某种角度来看,这才是真正的自我。人会感到孤独,恰恰是因为这一部分自我几乎不可能得到来自另一个人的完全的呼应。这在小说的结尾处显露无遗。夫妻俩人内心的错位导致强烈的陌生感。加布里埃尔不禁感叹人世无常和个体能力之弱小。
乔伊斯的作品被普遍定性为意识流,简言之就是想到哪写到哪。我却不是这么理解,我认为这是一段现实生活的忠实写照——因为现实生活,就是这样的。
乔伊斯将人在公共场合和独处时的状态做了极其鲜明的对比。而其中的张力并不仅仅在于某一个人或某一件事的转变,而是每一个人,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每一种思想,每一丝细致入微的情感纠缠在一起。一篇短短的小说中,将整个世界的无限广度和无穷深度展现在读者眼前,最后通过某一个个体,透露出深厚的无力感,令我深深叹息。
乔伊斯的小说《死者》,就是要揭开这纷繁复杂的世界的一角,展现其真相。正如作者在结尾时写道的:“是的,报纸说得对:整个爱尔兰都在下雪。它落在阴郁的中部平原的每一片土地上,落在光秃秃的小山上,轻轻地落进艾伦沼泽,再往西,又轻轻地落在香农河黑沉沉的、奔腾澎湃的浪潮中……他(加布里埃尔)的灵魂缓缓地昏睡了,当他听着雪花微微地穿过宇宙在飘落,微微地,如同他们最终的结局那样,飘落到所有的生者和死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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