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音师剖析人性的手工制品

■王珉

印度电影《调音师》，以2010年法国同名悬疑微电影为原型扩充改编。恰似一件手工制品，依靠悬念丛生、极具创意的惊悚故事，以小成本开辟了深耕细作的新模式，耐人寻味。

个性化的反转语言

原作中，钢琴家将自己乔装为盲人。只因这种做法，会让观众认为他的听觉更敏锐。电影版不仅扩充了原作内容，也削弱了片名的干扰。原作钢琴家闯入现场，表明调音师的身份，只为上门调琴。而电影版的男主人公阿卡仕，却直接向凶手表示，自己是帮她老公庆祝结婚纪念日而来的钢琴家。虽然矛盾冲突，仍是一场偶然目睹的谋杀案，但立意和内涵更胜一筹，电影版聚焦人性和社会的阴暗面。

斯里兰姆·拉格万导演，鲜明的个人风格和电影语言，将凶杀现场拍摄得如同惊心动魄的战场。阿卡仕直面第一个高潮——凶杀处理现场，西米和情夫在他面前处理尸体，而阿卡仕则在为这一幕配乐弹奏，充满荒诞的意味。

电影的关键词是“盲”：盲人、假盲、真盲、复明。影片尾声是两年后的欧洲某地，阿卡仕和前女友苏菲再次邂逅。分道扬镳后，阿卡仕气急败坏地用导盲杖击打地上的易拉罐。显然，此时他的视力已恢复。观众这才如梦初醒，阿卡仕帮助西米逃生的故事，不过是他编造的谎言。目的是为了骗取苏菲的同情，以求再续前缘。反转揭露人性的阴暗面，是电影的戏眼所在。阿卡仕与苏菲的爱情，建立在谎言之上。这样一个眼睛没瞎，但心灵已瞎的人，配不上真挚的爱情。

这种反讽的黑色幽默表现手法，还体现在其他角色身上。身为警察局长的西米情夫，竟是谋杀案的真凶。导演将阿卡仕在警局报警时的害怕怯懦的心理活动，刻画得丝丝入扣、细致入微。片末，飞扬跋扈的警察局长被困电梯内，又被自己愤怒中射出的子弹击中，最后命丧电梯；阿卡仕的邻居男孩，同样不是“省油的灯”，他刚开始故意用绳子绊倒阿卡仕，帮他叫车还讨小费。当男孩无意间发觉阿卡仕并非真盲时，他举着竹竿用手机偷录视频证据，并试图卖给苏菲和西米。这些不同阶层和年龄段的人，被利益熏心的社会风气所影响。

更值得玩味的，还有视听背景乐紧张的情绪渲染叫人窒息，急促的钢琴伴奏营造出扣人心弦的快节奏。《调音师》少了血腥残暴的画面，但环环相扣、层层逆转的“密室杀人”剧情悬念感十足。再加上希区柯克的“桌底炸弹”理论，“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叙事套路，把悬念调到了最紧绷的状态。海报中各种元素穿插，各种偶然性巧合和反转层出不穷，不到最后一刻无法猜到结局。

释放人性的恶之花

印度电影《调音师》直面阶层鸿沟，阿卡仕，西米，身为警察局长的西米情夫，和趋利避害的群众——这些断裂的社会各阶层，不是利益共同圈，没有同理心和同情心。无论是大人物或者小人物，每个人的人性都被不动声色，但极其犀利地进行了解剖。每个人都有阴暗面，谁都无法幸免。因为血案纠葛充满矛盾，受苦的只能是位于金字塔底层、手无寸铁的调音师阿卡仕。在利益的驱使下，人们不顾及别人的生死，不同情流浪汉，只会切割阿卡仕的肾脏。彼时的阿卡仕痛苦万分，他想大声嘶吼，却喊不出声音，因为他已被注射了麻药。诚如片名《调音师》，调不调音已不重要，看不见的旋律里，却看得见整个印度社会的阴影。

相较《心迷宫》和《暴裂无声》抽丝剥茧的解谜方式，《调音师》三线并进形成强力粘合剂。让阿卡仕，西米，西米情夫，三位主角的命运巧妙交织，使得虚与实、善与恶、罪与罚的逻辑，如多米诺骨牌交锋贯穿始终。而观众通过虚拟的影像释放了心中的恶之花，人性百态与印度社会的“丛林法则”不谋而合。群体性变态和文明倒退等残酷社会话题：偷情杀夫毁尸灭迹，绑架勒索买卖器官。在“借刀杀人”的形而上层面，更探讨人性的贪婪和丑恶，社会阴暗面在科恩兄弟式的黑色幽默中，彰显印度社会生存现状的隐喻和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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