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逍遥” 我的读书札记

◎杨 虎（作家）

克劳塞维茨

普鲁士的“飞将军”

命运真是难以说清——如果一个人6岁就作诗，9岁出书纠正前人错误，16岁那年便应试及第，文章美得惊动了皇帝，立马被任命为全国最年轻的官员，前途恐怕难以限量吧？然而——庸才常登高位，壮士总是扼腕。这个人板凳还没坐热，就被革职，21岁时又因杀人入狱，终于活到26岁，却不幸落水丧命。

这个人名叫王勃。25岁那年，王勃漂泊到南昌，登上赣江边高高的滕王阁，眼前万里江山，身边秋风萧瑟，他顿时触景生情：“嗟乎！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

如果克劳塞维茨能背唐诗、诵宋词，他一定会对那句“李广难封”有着深深的同感吧？因为，这位写出了《战争论》的军人正是普鲁士的“飞将军”。

这个职业军人一生曾参加过奥斯特洛夫斯诺会战、斯摩棱斯克会战等大大小小数十场战役，当过俘虏，帮助俄军打败拿破仑，却只得到了一个“少将”虚衔，据说最后还被逼迫喝下毒酒身亡。而他昔日的同学、部下却一个个相继成为大权在握的中将、上将甚至元帅。多年以后，克劳塞维茨那些身居高位的同学和部下收获的只是大腹便便，而他却留下了这部不朽的军事法典——就像王勃虽然已死去了一千多年，我们却依然还记得他的“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达尔文

与猴子无关

后来的传说中，达尔文这个人似乎一辈子都在远游：南美、非洲；高山、大海。可能还有篝火、民歌和烧烤晚会。他总是佩戴着一副科学家的目光，每到一处便掏出地质锤，这里敲敲，那里打打，发现一棵史前植物就挖到船上，看到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动物就把它变成标本，然后白衣飘飘，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充满消毒药水味道的实验室深处——“嘘——”他的助手把食指放到嘴边：“小声些，达老师正在进行科学研究！”

真是这样吗？其实，这个人20岁那年跟一个船队出航的时候，还没有进入编制，连工资也没有，旅行费都是他当医生的父亲资助的。他本来只想逃出雾气茫茫的伦敦，去海上看看日出的，谁知那船好像被赛壬的歌声迷住，一走就是五年。

他从此绝口不提旅行的事，成了史上第一个宅男。回来之后，他又拿父亲的钱和清秀的表妹办了婚礼，然后买了一个大房子，然后一口气生了10个小孩，养大了7个。这一宅就是40年。他每天遛狗、散步、种花，望着窗外足球场那么大的花园发呆，看着自己养的鸽子扑腾腾飞过来又飞过去。

还是该干点什么吧？于是有一天，他那已经发胖的表妹兼老婆看见丈夫把一卷240页左右写满歪歪斜斜字母的稿纸交了出来，无限忧伤地说，20多岁的远航让自己得了病，每次发作头都痛得想哭，万一突然挂了，就把这堆纸拿去变成一本书，然后吞吞吐吐地掏了400英镑出来。

于是，我们就读到了眼前的这本《物种起源》。这本书其实和猴子变成人无关，讲猴子的那本叫《人类的由来及性选择》。

约翰·洛克

也曾“六朝风度”

1700年，英国哲学家约翰·洛克接到了一封德国来信。一个名叫莱布尼茨的人对他的《人类理智论》提出不同看法，希望辩论。正饱受哮喘病折磨的洛克没有回信。四年后，终身未婚的洛克去世，正准备发表新作的莱布尼茨默默地将书稿藏到了抽屉中，直到1765年，这本书才得以出版。此时，距莱布尼茨去世已49年。

书出版后，人们惊奇地发现，这本书不光与洛克那本著作书名针锋相对，内容更是充满火药味——章节标题采用洛克原书，正文更采用对话的形式，代表两人展开辩驳。哲学家们很多时候其实是一些充满童心的人。莱布尼茨与洛克的“论战”不由让人想起一则轶事：1932年，熊十力的《新唯识论》出版。刘衡如即发表《破〈新唯识论〉》。熊十力则连夜动笔写《破〈破〈新唯识论〉〉》反驳。一时传为笑谈。

那世说新语般的气象久已远矣。

随便说一句，莱布尼茨不光是哲学家，还是数学家、外交家、发明家、法学家、律师、图书馆馆长。1689年，他在罗马遇见了传教士闵明我（其人正为清廷服务），对中国产生了极大兴趣，交给闵明我一份30个条目的提纲，希望了解中国的天文、数学、地理、医学、历史、哲学、伦理，以及火药、冶金、造纸、纺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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