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作家阿耐:爆款剧制造者

本报记者师文静

爆款剧《都挺好》迎来大结局,再加上之前的《大江大河》和《欢乐颂》,正午阳光打造的这三部口碑剧,原著小说作者都是女作家阿耐。虽说电视剧的成功,有编剧、导演和演员等多方力量的支撑,但不可否认的是阿耐很会写小说,且非常擅长抓住时代脉搏和社会生态,这为影视剧大爆奠定了底色。三部剧引发了如此大的社会讨论热潮和关注度,但阿耐的真实身份,仍在云山雾绕中。不提供照片,不参加任何活动,不透露真实姓名,不开公众号,将保密条款都写进了合同中……阿耐在创作之初就选择隐姓埋名,做一位神秘的作家。

从2004年开始,以多年商场经历和个人感悟为蓝本,阿耐开始创作,陆续在文学论坛、博客上发表小说,后转战晋江文学。网络文学繁芜丛生,但阿耐的小说背景波澜壮阔、情节跌宕起伏、人物真实而复杂,她很快脱颖而出,在网络文坛逐步“封神”。相对来说,阿耐的作品不多,但不少都能抓住读者的眼球。《食荤者》中商场人物斗智斗法,呈现了商业丛林的残酷现实；《不得往生》是以女性创业为主题的商战小说,资金链断裂、税务机关为难、黑社会搅局等背景下,主人公在良心与资本、道德与利益的矛盾中激烈挣扎；《大江东去》(剧作改名《大江大河》)刻画了活跃在改革开放前沿的代表人物,很有厚重感；《欢乐颂》写五个性格迥异的女生,触及商场斗争、职场潜规则、金钱关系、阶层差距、原生家庭、人性缺陷等不少现实,其携带的浓郁的精英主义优越感,为读者和观众提供了无尽的讨论话题；《都挺好》更是将女性奋斗与原生家庭问题结合在一起,引爆话题。除了这些作品,阿耐还写过《清风满天下》《混水庄园》《明月不相识》《佞臣》《余生》等其他类型网络小说,但最受读者欢迎的还是商战题材。

阿耐是一位有见识的作家,她懂政策,懂现实,懂生活,懂人。有什么样经历的人,才能将商战写得酣畅淋漓,又能轻松抓取普通人生活的痛点呢?目前,对于阿耐,读者已知的信息只有:女性,上世纪90年代弃政从商,宁波某知名制造业公司高管,现已退休。作品这么火,阿耐却选择隐姓埋名,媒体怎么会放过?但每一次对阿耐小说编辑的追问,对方都会给出同样的答案:她不透露真实姓名,这些相关保密条款都写进了合同中,而且保密协议一签就是20年。她的编辑都没有见过作者本人,所有的交流与业务都在网上完成。但通过编辑对她少量信息的“曝光”以及阿耐接受的为数不多的几次访谈,可以侧面还原这位女作家的一些特质。

一家出版社的微博曾发过阿耐本人的自述,她说:“我成长在一个不断被否定的时代。出生在‘文革’时期,记事时‘文革’结束；青春期接触社会,学习思考,却不得不面对计划经济翻天覆地的变化；上世纪90年代末期,大学毕业不再有分配,书本上学到的市场经济理论并不适用于国情,而传统社会经验和思考方式每一天都在遭遇挑战……”在多年前接受《都市快报》采访时,阿耐说,尽管她的小说非常火爆,周围的朋友、同事都不知道她在写小说,周围的人也都是没有闲暇读小说的人,而自己是个想法很多、精力充沛的单身女人,选择在私人时间写小说,初衷是想表达,也是为了自己高兴。在《大江东去》的序言中,阿耐也同样谈到写小说的初衷。她透露说:“我从商。前10年做营销和采购,后10年做工厂管理。因为为人有些书生气,在我所处的行业中面对有些事,经常需要经历一些内心挣扎。这些挣扎有的不可为人道,都沉淀在心里。因为网络小说的兴起,网上写作给我提供了一条很好的倾诉渠道。”

阿耐为何要做“神秘作家”?读者的一些分析不无道理。有读者说,阿耐小说涉及很多业内秘闻,很多商人的灰色手段应该有迹可循,比如有小说中主人公一手安排了废油船搁浅的污染事件,有的为了审批的方便,经常行贿行政官员,甚至用偷税漏税来提高自己的利润……虽然小说故事、人物都是虚构的,细节却令读者感到真实。阿耐说,她小说中的情节大多是虚构的,但在描写私营企业发家的原罪时,没有过分地夸张或渲染,真实情况有时更甚于小说中的情节。其小说的真实性阅读体验,也来自阿耐工作中的经历,她接触的国企、私营、集体、外资等企业的经济人物给她带来丰富的写作资源。如此可见,阿耐要隐瞒她的姓名、职业,也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同时,也可以让自己的创作无所顾忌和有充分的自由。

阿耐也是一位看得透彻的人。在分析《欢乐颂》中人物时,她说,无论身处职场还是感情生活,归根到底都是做人,为人处世的方式放在哪儿都通用,“与人为善,于己为善”,在职场上叫双赢,在感情上叫相爱。“一边看清,一边照做糊涂虫,这是我的现状,我也愿意维持这个现状。对事清楚一些,对人模糊一些,彼此相处没有压力。除了对科学需要较真,对友情、亲情、爱情需要认真,其他没什么必要太认真。人生未必需要追求完美,活得独立、坦然,心态开放包容,才是幸福之道。”

目前,除了还在创作,阿耐的活跃只体现在微博上。在《都挺好》刚播出时,她发了一条微博:“真好看呐,预感今晚要激动得睡不着了。”随后又发了两条感慨,一条是因《都挺好》主题曲词曲创作是自己喜欢的音乐人罗大佑,一条则是转发自己喜欢的作家郑渊洁夸赞《都挺好》。微博上的阿耐不像是一个退休高管的样子,她心态很年轻,网络语言用得很溜,而且爱美食、旅游和阅读。阿耐爱美食,也都写在小说中,这就不难理解为何《欢乐颂》也叫“吃货颂”,而《都挺好》里开了家“食荤者”餐馆。

阿耐的低调性格与《琅琊榜》作者海宴、《藏地密码》作者何马颇为相似,都不愿意太曝光自己。其实,国外也有很著名的“神秘作家”,如《我的天才女友》作者埃琳娜·费兰特的身份就是世界文坛的悬案,不过据说已被好事的记者给揭露了,是个翻译家。多年前,一位美国女士读了学者钱钟书的书,十分敬佩,要登门拜访,钱钟书在电话中说:“假如你吃了个鸡蛋,觉得不错,何必要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在信息如此发达的当下,若有作家选择隐姓埋名,着实让人更加感兴趣,也更想去打探清楚。但我们也应充分给予作家隐藏身份以理解和认同,毕竟卡尔维诺大神都认为一个作者只有作品有价值,因此作家不需要提供传记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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