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带上的那些节气（组诗）

□胡博

立夏

还是那些躲在山林背后的恶神，操弄了一场阴谋，春天嘎然止步，夏天破门而入唯有家乡高梁上的那些金银花、土豆花我行我素地开放，覆盖田地，堆满山岗素淡抑或清香，同样慰藉心灵

受感染的，还有那些重回川北大地的候鸟

它们见过我们每个人的祖先，只要开口说话

只想说给，田间地头那群挥汗如雨的人

旱秧床上的薄膜同时揭开，夜雨悄然落下

放晴之后的原野，除了青绿，还有金黄

小满

橙黄的枇杷又堆上了枝头，树下没有了当年一起奔跑的那群伙伴没有了我们都想娶回家的，那个长辫子姑娘好在，还有那么多飞来飞去的蜻蜓仍然不愿，飞出我们的村子

墙垛下的豌胡豆还没晒干油菜籽已破格散子岭上的麦，谈论着爷爷那空了许久的老粮柜催收的鸟声，再也等不及我慢条斯里的抒情它们一心想叫醒，那些赶得上时节的老熟人它们还想叫醒，我这样迷途而不知返乡的人

芒种

那两个忙了一辈子的人，终于不再忙了一个，在高梁下土堆里听儿子诗歌里的松涛一个，在癌与肝硬化的折磨下喘着粗气也要坚持走上三五百米，立在院头看塝下的乡邻收水，插秧

她看见，今年只有她的柏树田还荒着

疯长的鸭舌草，逗痒着她那下惯了田的脚

猛然想起的，还有早购回的那三斤稻谷种

气得她连跺了几下，手里拄着的拐杖

吓得身后的鸡鸭，想马上跳过这敏感的节气

端午

急雨如注的这个节，挂念与怀念同落屋檐操心要蒸上一笼面食的人，一直在厨房里生气她嫌买回的面粉太白，没有自己种的地道她嫌袋装的酵母骗人，不如老面那样容易醒面她嫌自己的手太抖，总捏不出年轻时的记忆

她嫌儿子糊涂，接她到城里，而不是乡下过节

睡不着午觉的她，望着雨棚发呆

土地垭下的那几间老屋，阳光灿烂

院子高板凳上，那筲箕敬天的包子蒸馍

香气四溢

夏至

夏至未至，有一群人却想把每天都活成夏至长长的白天，上午岭上追肥，下午河下薅秧他们从不多愁善感，从不胡言妄语吟诗作赋他们只想田里秧苗快点长高，抽穗扬花散子他们只想地里的玉米，多背上几个娃过小暑他们只知道酷暑还在前方，丰收还在远望他们需要祖先慰藉，需要端午连着的夏至节需要开怀痛饮，需要儿孙萦怀而不天各一方需要过自己的丰收节，而不是陪你秉烛夜游他们，永没有难熬的白天，只有难熬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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