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染青土湖

谢晓红

走进青土湖，是在七月下旬。

青土湖在民勤县——那个地处河西走廊东北部、东西北三面被巴丹吉林和腾格里两大沙漠包围、出了名的多沙少水的县城境内。

七月的民勤，正是庄稼竞相拔节铆着劲儿成熟的时节，苍翠的玉米，葱茏的茴香，饱满的辣椒……一垄接着一垄，一片连着一片，满目绿色，蕴玉含翠，很是美丽。

但是走进青土湖，我还是大大的惊讶了。

东湖镇域内，民左公路东侧，一抹青翠朗润的绿，仿佛一块巨大的碧玉，撞入眼帘。一片一片的海子，清澈碧绿，波光潋滟，被浓密的苇草簇拥着。摩肩接踵的芦苇，从一湾湾水面出发，向远方肆意延展，望不到尽头。人只能沿着类似于堤岸的小径深入，很快便没入过人深的绿草中。草长得过于恣肆，阻碍了视线，但可以看到不时有细腿长颈的鸟掠过草面飞向远方，有机敏的禽鸟，急匆匆地横穿小径，从一边的草丛趋步进入另一边的草丛，憨态可掬。潮湿的小径上，人的脚印之外，散布着鸟兽的足迹。可以想象，草丛之内，是何等的你追我窜，生机萌动；草丛深处的水波中，是何等的鱼游鸟鸣，热闹喧腾。西汉时期的潴野泽，隋唐时期的东、西海，明清时期的白亭海，在脑海中泛起清波，一片泽国。

青土湖位于石羊河下游，在历史上，一直是个水草丰美的地方。西汉时期，这里水域面积达4000平方公里，史称潴野泽；隋唐时期演变为东海和西海两块水域，面积共为1300平方公里；明清时期，这里的水域面积缩减为400平方公里。新中国成立初期，尚有70平方公里水域。然而在上世纪50年代，青土湖彻底干涸，形成长达十几公里的风沙线，成为民勤绿洲北部最大的风沙口，巴丹吉林沙漠和腾格里沙漠在这里呈合围之势，虎视眈眈地窥视着人们的家园。所以在上世纪70年代出生的我的记忆里，这儿一直是一片荒漠。每到夏秋之季，父老乡亲们都会开着拖拉机，拉着成桶成桶的水和成车成车的草，来这儿“压沙”。他们把麦草拧成捆，绣花般地在沙漠上围起一个个方格，阻拦沙子的移动，然后在方格里种上红柳和梭梭等沙生植物。一代又一代人的坚持，一代代人无数个日日夜夜的风吹日晒、辛勤劳作，终究是又换回了这一片水草丰美。

出得草湖，极目四望，民左公路西侧，幼时印象中一望无际龟裂的碱土滩，披着苍绿的外衣，静守着身边这片丰茂水草。车往北行，草湖尽头，巴丹吉林沙漠被茂密的林草锁定在水草之外，红柳、梭梭、沙棘、芨芨草……枝繁叶茂，苍苍绿绿，精心看护着沙丘，泯灭它南侵的念头。内心不禁一片波光粼粼，欣喜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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