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一样的女孩

□张成元（涪城）

夏天去黄果树瀑布旅游，在一小憩平台处休息。我与妻坐在树下一张小桌旁，地面是光洁的花岗石。天热，我拿一张广告纸扇风。不远处坐着一位女士，很漂亮，一脸优雅的表情。女士的身边有一位小女孩，很乖巧，穿着花裙子，头上顶了个蝴蝶结花，大约五六岁的样子。这时，走来一位汉子，皮肤黧黑，颧骨高凸，一股汗味迎面扑来。汉子大约50岁光景，走到我身边，一双大手将背上的旅行背包取下来，放桌上，拉开拉链，从里面取出一个塑料袋丢在桌上，也没问我身边有人坐否，便挨我左边坐下。妻挨我右边坐着。汉子摊开袋口，伸手拿起里面的一个麻辣兔头，“吧唧吧唧”地啃了起来，喉结一滚一滚的，将肉吞进肚里，将骨头吐在光洁的地面上。我皱眉。

在旅游路上，遇到这样的人，也令人讨厌。常人道，喜欢旅行的人，人品都不会太差。我走了许多地方，像这位大哥这样的还只遇到他一个，想提醒他，又怕伤了他的自尊。人都有自尊。有一回，我对我乡下的弟弟说，父母的年岁大了，你多照看一下，钱的问题，我可以解决。弟弟说，我也有钱了。我本是好意，却伤了他的自尊，反弄得我没趣。

我看着地上的兔子骨头，就在我的脚边，想替他捡起来，可我的思想还没到那个境界。怎样才能既不伤他的自尊，又能阻止他不把骨头吐在光洁的地上呢，我在脑子里打转转。我是一个不善于跟陌生人说话的人。后来，我把手里的广告纸放在桌上，轻轻地向他推去。他没理会，苦了我心。

麻辣兔头本来是很香的，可我闻不到香。倏然间，我眼睛发花，眼前突然出现一堆绿荧荧的垃圾，许多绿头苍蝇嗡嗡飞。我摇摇头，眨眨眼，让眼睛清澈一点儿，见许多人睁大眼睛瞪着他。他“吧唧吧唧”，满脸满手的油和芝麻，很享受的样子。我实在觉得他不雅，美德之心驱使我有所作为，竖起一根手指头，正欲敲桌子。妻扯了一下我的衣角，示意我少管闲事。也是的，出门在外，他若领情还好，若不领情，吵起来咋办？他那么大个块头。

妻站起来，我也正欲站起来，远离他。这时，小女孩走过来，蹲在地上，把手里的纸铺在地上，伸出稚嫩的小手，将地上的兔子骨头捡在纸上。那位大哥停止了啃骨头，俯身把地上的骨头残渣捡起来放进一个袋子里。一会儿，地上就干净了。我惊讶地看着小女孩，许多人都看着小女孩，向小女孩投去赞扬的目光。我瞧着小女孩，竖起了大拇指。小女孩的脸红扑扑的，明亮的眼睛，汪汪的很有神，向我飞来一个微笑，害羞似的转身跑了，她头上的蝴蝶结颤颤地抖动！

望着小女孩的背影，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人生在世，最重要的莫过于两大事：一是做人，二是做事。做事重要，但做人更为重要。而人之所以为人，在于有德。看来，在这方面，我不如那蝴蝶般的孩子。

那大哥眼睛里露出一丝羞愧，背上背包，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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