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乡故乡两相望——读潘一掷《子弟》

■张松枝

李白诗曰：“相看两不厌，只有敬亭山。”他把众鸟散去，孤云独飘的心境寄给了敬亭山，也许敬亭山有他割舍不下的钟爱。在人生的旅途中，有很多相看两不厌，但最值得缱绻的当是故乡缘。他乡与故乡，不管是小小的邮票，还是窄窄的船票，抑或是硬板火车票，哪怕是一堆矮矮的坟墓和一弯浅浅的海峡，都饱含了浓浓的乡愁。

在读潘一掷的《子弟》时，幻觉、幻听、幻视与书中的场景交相辉映，我把《子弟》中的一切都搬到了我第二故乡的山水之间，除了厂矿的产物不一样外，其它的都那么相似，家属院、工人大食堂、子弟学校、矿区医院……仿佛我重回到那个与第一故乡一样烙入生命的西北矿区生活了一遭。这，就是共鸣吧！

《子弟》里的主要人物有三个，小满，夏雷，严晓丹，他们出生在三线大厂西铁城厂，从幼儿园到小学，从小学到中学，他们一起在十里厂区生活学习，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子弟》用楔子开头，把小满在安宁医院的两年生活细致入微地描写了一番，小满虽是以精神病的理由住了进来，但他忙里忙外既帮医院也帮患者，像医患之间的融洽剂，其乐融融。

小满学习不好，没有大志向，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人，他帅气又讲义气，虽是个孤儿，但他从来没有消沉，助人为乐的事常做。在厂区的子弟学校，他是工人村的子弟，属于厂里最底层的子弟。他最要好的两个朋友就是夏雷和严晓丹，夏雷的妈妈是厂区医院的医护人员，她把夏雷的学习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她希望自己的儿子考上大学走上社会有一番作为，离开这个曾经神秘到只用代号称呼的大厂。小满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小满的书包里可以没有笔，但常年不缺筷子，小满是夏雷家的常客，摆折叠桌练得异常麻溜，但就是模仿不到夏雷学习的用功劲。后来，夏雷如愿考上了上海的一所大学，毕业后经过几年拼搏便立足于上海，成为了一名有房产的上海人。

严晓丹是严总的女儿，当初为了响应号召，严总从故乡苏州来到了西铁城厂。严晓丹生于西铁城厂，长于西铁城厂，在她成长的轨迹中，她和大部分西铁城厂人一样把这里看成了故乡。她和小满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同成长成大孩子。后来，严家举家迁回苏州，严晓丹上了大学，但她始终与小满相互牵挂联系不断。可小满知道自己的状况，他不愿拖累严晓丹，在严晓丹长途跋涉回西铁城的安宁医院看望他时，他躲起来，让病友带话谎称去会女朋友了。严晓丹走了，最终跟夏雷走到了一起。小满也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恋人——病友春春，他们离开安宁医院开了一间花店，日子过得浪漫而又充实。

西铁城厂早年从黑龙江迁徙而来，在这松辽大地上重新扎下了根，为国家建设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一代一代的西铁城厂人在他们的圈子里生活着、工作着，几十年过去了，老去的融入了这片土地，新生的，这里的一切都在他们心里生了根，长出了“故乡”两个字。

忽一日，改革开放的大潮席卷而至，冲垮了西铁城厂，最终宣告破产。老老少少的西铁城厂人被分流解散，一辆辆大卡车又把如今的西铁城厂人分送到各处，老人也好，子弟也罢，此处已不再是安身之所，可他们的心却都种在了这里，这里就是他们的故乡。

他乡是故乡，故乡是他乡，他乡总在远方，故乡也总在远方。在那个年代，那些同在一起成长的厂矿子弟们后来遍及天涯海角，他们把“子弟”嵌进了那片厂矿区的土地。他们无论何时想起，或者迈步踏去，一定是相看两不厌，一定是乡愁才下眉梢又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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