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杰心路的多彩华章——从曹操诗歌谈起

随着“火烧赤壁”大戏的落幕和“败走华容道”侥幸逃得性命情节的完成，当前正在热播的电视连续剧《三国》的众多英雄中，曹操这个最抢眼的角色可以说已经是十分鲜活饱满了。当初这部电视剧开播时我还曾经担心过，1994年由大导演王扶林执导的电视剧《三国演义》中，鲍国安先生饰演的曹操形神兼备，几乎可以说已经定格在亿万观众的心目中，现在重拍这部历史大戏，能够得到大家的认可吗？现在看来，高希希导演和他的团队完全消除了大家的顾虑。特别是这部戏由陈建斌扮演曹操是非常正确的选择，他完美地演绎出一个有血有肉、卓尔不群的曹操，为此片增色不少。

相对照之下，老版的《三国演义》比较忠于原著，更多的是把文字描述转换成为视频场景。而新版《三国》则正如导演所说，是一部根据古典名著改编的电视剧，因此在情节和表现角度上有比较多的再创作，从而使这部片子更加精彩耐看。例如，老《三国演义》37集“横槊赋诗”中，保留了曹操借着醉酒刺死乐师（原著中为扬州刺史刘馥）的情节。而在新《三国》中则去掉了这些画面，改为曹操醉酒临江、慷慨高歌，即席吟诵出千古名篇《短歌行》，从而使曹操形象更加正面化，我觉得这个改动是成功的。在过去的舞台上，曹操总是一个白脸大奸臣，他一旦出场好人就要遭殃。虽然建国以来对曹操的评价不断趋向积极，但是一代“奸雄”的阴影总是挥之不去。这可能与他屠杀吕伯奢全家和逼死汉献帝后妃等故事有关。特别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负我”的惊世骇俗之语，更给他抹上了“乱世奸雄”的浓墨重彩。

那么历史上真实的曹操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俗话说“诗言志”，曹操是文武全才，一生著述颇丰，流传下来的诗歌近30首。这就为我们窥探他复杂深刻的内心世界留下了一扇窗口，使我们得以比较真切地了解历史上的曹操。

曹诗中不乏传世佳作，其中《短歌行》因两部电视剧的唱诵而家喻户晓。“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这是多么令须眉男儿感奋的佳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这又是饱经沧桑以后，对人生何等深沉的感慨。而“山不厌高，海不厌深，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又体现了思贤若渴、成就伟业的阔达胸襟。

曹诗大体上有三类，一是抒发他政治理想和抱负的作品，如《度关山》、《观沧海》、《对酒》和《短歌行》等。二是记述汉末天下大乱残酷现实的作品，如《薤露行》、《蒿里行》、《苦寒行》等。三是展现他遨游仙界、俯察人间神奇想象的作品，如《气出唱》、《秋胡行》、《陌上桑》等。第一类诗歌充分展现了曹操集华夏文化和儒法各家精华，自成一家的政治思想。他内心向往“黜陟幽明，黎庶繁息”，“皋陶甫侯，何有失职？”“恩德广及草木昆虫”这样一种理想的社会形态。同时他又完全具备政治家的现实和清醒意识，在当时天下大乱、军阀混战的形势下，一以贯之地实施治乱世用重典、打击豪强、抑制兼并，发展经济、消灭割据的措施。

他对天下由治入乱的根源有清醒的认识，“嗟哉后世，改制易律。劳民为君，役赋其力”，“舜漆食器。畔者十国。不及唐尧，采椽不斫”。社会资源的占有和分配不公，这是最终祸乱的肇始。因此他不但提倡“侈恶之大，俭为共德。许由推让，岂有讼曲？”而且身体力行，大力倡导俭朴之风。就连对他的妻妾，都曾经交待“顾我万年之后，汝曹皆当出嫁”，这在封建统治者中是绝无仅有的。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曹操明确无误地提出“天地间，人为贵”的命题，在北方大力推行屯田制，减轻徭役，休养生息，恢复了百姓和社会的元气，为后来魏国统一天下奠定了雄厚的经济基础。同时这又是他求贤若渴、广揽人才的认知基础。得人心、得人才者得天下，我想如果天假以年，曹操定能实现他一统江山的宏伟抱负。

在《蒿里行》等第二类诗歌中，他对战乱不休带给社会和民众的深重灾难表达了极大的同情。“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生民百遗一，念之断人肠”诗句，今天都使人不忍卒读。《气出唱》等游仙类的诗歌曹操作于何年何月已不可考，但其中“驾六龙。乘风而行”，“东到蓬莱山，上至天之门”，“仙人欲来，出随风，列之雨”等瑰丽的想象，则充分展示了他灵动的才思和深厚的文学功底。至于他脍炙人口的《龟虽寿》一诗，“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的誓言，不仅体现了他本人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崇高境界，也更是激励千百年来多少志士仁人不屈不挠的座右铭。一代雄杰有着诗人般的浪漫情怀，对此毛泽东同志曾经讲到：“我还是喜欢曹操的诗。气魄雄伟，慷慨悲凉，是真男子、大手笔。”

今天我们欣赏曹操诗歌，很难把他和“奸雄”一词联系起来。特别是把曹诗与他的传世文章《让县自明本志令》一道品读时，更能深感他胸襟的博大和磊落。那么后世对他的贬毁之词为什么那么多呢？我想其原因在于他在建立曹魏政权过程中实际上终结了汉室正宗，坚持抑制世袭士族豪强，为统一思想文化而处置了心怀异志的孔融、祢衡等知名文人，因而积怨甚多；同时也与他不循常理、机诈多变、出奇制胜的人格特质有关。其实曹操一生功过，晋人陈寿在《三国志》已有定论，在当时群雄并起、征战不休的形势下，曹操能够“总御皇机、克成洪业者，惟其明略最优也。抑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

至于新版电视剧《三国》中的曹操，面对“奸雄”的指责他曾两度对陈宫直言不讳：“如果当君子的代价就是被凌辱、被践踏、被消灭甚至被杀的话，我还是宁愿当一个能够实现自己抱负的奸雄。”“也许你们从前错看了我曹操，现在又看错了，可是我仍然是我。”我觉得，这是陈建斌先生代替曹操，对于千载毁誉给予的响亮答复，曹操无疑是他那个时代最优秀的英豪，为此我要为陈建斌的倾情表演而大声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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