葭莩之亲盍能浓

□ 张成元（涪城）

七八岁时的一个冬日的下午，我站在院子里一棵桃树下，望着光秃秃的枝桠上的一个鸟窝，我想爬上去，看鸟窝里有没有小鸟。我正欲上树，阿公（祖父）走来说，去叫你二爸回来，就说我病了。我看着阿公。“阿公，你生病啦？”“快去，问那么多做啥！”

阿公的话就是圣旨。二爸一家在城里。我去过二爸家，有二十里路呢。我转身就跑了。来到二爸家，天已黑了。我把阿公的话向二爸说了。二爸说，明天再说吧。二爸家煮的稀饭，我吃了一碗，洗了脚，上床睡了。

第二天二爸把我送回家，看望了阿公和阿婆（祖母）就走了。

阿公、阿婆在世时，每年正月初一，父亲一家7口，二爸一家7口，三爸一家6口，幺爸一家7口，孃孃一家6口，齐聚三爸家，父亲掌厨（父亲是乡村厨师），母亲、三娘、幺娘择菜、洗碗、煮饭……二娘、孃孃一家是客人，他们是城里街上的居民，穿戴和谈吐自然开心和快乐，孃孃的爆笑声不时地从屋子里爆出，二娘、孃孃一家的孩子也穿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的，打跳、疯闹，在各间屋子里进进出出，我们乡下的孩子站立一旁看他们玩乐。午饭前几家人齐聚大堂屋祭祖先，齐聚太婆的坟前祭先人——太婆是阿公的阿婆，坟茔在三爸的竹林里，像一座小山似的，长满了小树和青草。从碑上看，太婆生于1838年，卒于1909年。放火炮，烧纸钱，磕头，许愿……我们看二娘、孃孃他们表演。祭完祖先和先人后，就是吃午饭，满桌的菜，肉管饱，我吃得满嘴是油……热闹到午后3点钟，二爸一家，孃孃一家离去，我们各自回到各家的家里，过自己的年。阿公、阿婆去世后，这样的聚会就再也没有过了。

后来老辈人逐渐凋零，相继去世，到2014年95岁的母亲去世，我们这些堂兄弟姊妹、表兄弟姊妹，就没怎么来往了，成了葭莩之亲。葭莩是芦苇杆内壁的薄膜，古人用这个来比喻关系疏远的亲戚。

现在的孩子，什么大爸、二爸、三爸、幺爸，大娘、二娘、三娘、幺娘，大嬢、二孃、三孃、幺孃；姨娘，姑爷，舅舅，舅老爷，表姐、表妹、表哥……就很生疏了。这些称谓将后将会成为生僻词语，渐渐湮没。

又快到过年了，愿我们的葭莩之亲们，都能热闹回望故乡，记住乡愁，相聚团圆，让葭莩般的亲情，变得浓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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