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炒花生

□张成元（涪城）

又快过年了，又想起母亲的炒花生。现时来说，炒花生已不是稀罕物了，可在那个年代，炒花生可是稀罕物啦！

为了过年时家里能有这稀罕物，一到了十冬月，母亲每天天不亮就背着背篼上山去捡柴，满山遍野地跑，把背篼捡满了柴，就去到收获了花生后的地里，蹲下来手拿小铁锹翻土，寻找遗落在土里的花生。那时花生金贵，遗落在土里的花生少之又少。再加之，那些花生地已是被人翻过无数遍了。母亲就这样蹲在地里，一锹一锹地翻土，偶尔也可发现一颗落花生，捡起来装进衣兜里，一翻就是大半天。腿蹲麻了，站起来活动一下又蹲下继续翻土，有时半天下来，也能捡到10颗20颗花生，拿回家，洗去泥，放在筲箕里放到房上去晒。晒干后装进布袋里，悬吊在房梁上，一来防老鼠，二来不被小孩子偷吃。每天，我都要站在那个吊着布袋的房梁下仰望几遍，数着日子等过年。一直等到腊月三十下午，母亲才说：“元儿，去你三婶家把沙子借来。”“哎！”我飞快地去了。

洗得干干净净的河沙,是炒花生的好工具,我跑到院子里，家家屋里都在炒年货，歘，歘，歘，那声音连成一片，很馋人，很悦耳。所有的母亲都在炒年货，那是多么幸福的情形啊！我跑到三婶家，三婶在炒薯片。我站在那里等三婶把薯片炒好了，把沙子漏出来，我拿着沙子飞跑回家。母亲把沙子倒进铁锅里，我坐在灶前烧火。母亲手拿锅铲子，不停地翻动锅里的沙子，歘，歘，歘，等沙子炒得滚烫了，再把干花生倒进锅里同炒，一会儿就嘣出香味儿来了，直钻人的鼻孔，满屋子的香味儿。

花生炒好了，母亲拿筛子漏去沙子，待花生冷却后，壳黄而不焦，又酥又脆。晚饭后，我把母亲炒的花生装在衣兜里，跑出去找同龄伙伴玩，你给我一片炒薯片，我给你一颗炒花生，还有炒黄豆、炒胡豆、炒豌豆什么的，吃得满嘴喷香。

吃了炒薯片、炒花生后，就逮猫猫，满院子旮旯角落里钻，只要能藏身，不管蛛网脏污臭味，只顾往里面钻，顶一头的蛛网，弄一身的脏污，还满脸堆笑。疯累了，就聚集在竹林里摇竹子。“竹子竹子你莫长，等我长高了你再长！”一个比一个声音大，一个比一个摇得响，把夜都摇翻了，耍通宵。

三十夜，家家屋里点长明灯，燃通宵。大人也不管自家的孩子，那是孩子最疯、最野、最快乐的一个晚上。

正月初一，大人孩子们都穿着新衣裳、新裤子、新鞋子，衣兜里装着炒薯片、炒花生……去赶集，一路走一路吃，吃得到处都是香味儿。

如今，炒花生上街随时可买，可再也吃不出童年时母亲炒的花生的那个香味儿了。如今的孩子，想吃啥有啥，不考虑吃，想的是玩电脑游戏，到公园里去玩碰碰车、疯狂迪斯科、遨游太空、CS……也没有人想着那香喷喷的炒花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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