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以朴
不可思议的神庙
马车载着我们驶在大街上,车夫扬起鞭子,“啪——”褐色的阿拉伯马奋蹄疾走,响起了咯哒、咯哒的马蹄声;便于乘客上下的面包车不关车门,从我们身旁呼啸而过。
尼罗河穿城而过,将卢克索一分为二。东岸是神庙和居民区,西岸则是法老、王后和贵族的陵墓。神庙始建于古埃及法老艾米霍普斯三世时期,最后由拉美西斯二世基本建成,距今已三千四百多年。
两边布满狮身人面像,一条长约一公里的大道连接着两座著名的神庙:一座是河边的卢克索神庙,高大、壮观;另一座则更为著名,它就是保存最完整、规模最大的卡纳克神庙,也称太阳神庙。
二十几座狮身羊面雕像分列通道两边,公羊被古埃及人看作太阳神的化身;双手交叉放在胸前的拉美西斯二世巨大雕像矗立在大门口,因为他愿意当看家护院的门神。神庙中有十座巍峨的门楼,三座宏伟的大殿,其中廊柱大殿占地达五千五百平方米,气势恢宏,布局严谨。走近大殿,最夺人眼球、慑人心魄的是整齐排列的巨型石柱,那高耸的一百三十四根圆柱,每根都需十个人手拉手才能围住,中间的十二根,高达二十一米,如同一片巨型石柱的森林。电影《尼罗河上的惨案》中,有一个从巨柱上滚下大石块的桥段就在此拍摄。石柱通体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几何图形和象形文字。这些雕刻手法纯熟,有阴刻,也有浮雕,均线条圆润、饱满,图案比例协调,装饰性强;几何图形准确、利落,像用绘图工具画出来一般;象形文字生动、简洁、栩栩如生,但将它们连起来,却无人能解读其中含义。公元前47年,凯撒大帝占领埃及,一把大火将亚历山大图书馆七十万卷藏书化为灰烬;公元390年,罗马教皇禁异教,把能读懂古埃及文字的祭司人员全部驱散。就这样,古籍没人能读懂,古埃及文明强行被中断。
胜利者的肆意宣泄,把自己钉在历史耻辱柱上。由此,我为中华文明感到庆幸,虽不及埃及悠久,虽经朝代更迭、外敌入侵,但五千年历史连绵不断,方块字连接古今,读着三千多年前的甲骨文,如与先人对话,并无多大障碍。
蔚蓝色的天空没有云彩,午后的阳光在巨柱上投下浓重的阴影,明暗对比强烈,使神庙充满了神秘感。三千多年来,它接受历代帝王的朝拜,迎来无数崇拜者。在它面前,看似华美的希腊、罗马廊柱自惭形秽,而华夏大地上罕见的石柱更无法提及。说是保存最完整,其实也残缺不全了,但神庙的基本格局和精气神还在,里外上下散发着无与伦比的高贵和傲视天下、不怒自威的霸气,让来者目瞪口呆,顿感自卑。它的残缺,是岁月痕迹、历史记录,是值得炫耀的履历和无可替代的沧桑之美,就像百岁长者银发稀疏、皱纹纵横、手杖助行一样。穿越时空,我仿佛看到无数惊讶的神情和虔诚的目光,然而,再有想象力,也无法再现或描述神庙当初的雄伟、壮丽、精美和辉煌。
我穿行在石柱间,仰望其蓝天映衬的顶端,徜徉在殿廊里,注视其结构严密的构建,心中充满了敬畏和感慨,这直抵苍穹的石柱和方尖碑,这严丝合缝的巨石和残缺而不减神韵的构建,隐藏了多少未解的信息密码啊!没有电能和机械的古埃及人是如何加工巨石、建起神庙的?如今,人们上天入地,似乎无所不能,但在这儿,却知之甚少。
埃及人说,没到过卢克索,等于没来埃及。看来,此言不虚。
蓝色尼罗河
从神庙边的码头,我们登上挂着白色三角帆的木船。
河面宽阔,水流平缓,微风轻拂,波澜不惊。我突然发现,河水竟是蓝色的,如一匹展开的蓝色绸缎,柔软、细腻、光泽熠熠。形容河水清澈,常用“碧波”“碧水”,意为青绿色,为何这里是蓝色?查看当时拍的照片,的确呈深蓝色。掬起一抔,无色透明,与自来水无异。是蓝天映衬,还是河床或水下植物折射?在国内恐怕只在青藏高原的江河源头才能见到,我想,肯定与环境、水质有关。欧洲有《蓝色的多瑙河》,唐诗有“春来江水绿如蓝”,尽管有人说此“蓝”系“蓝草”,但我坚信,那时的江水就是蓝色的。
河东岸是神庙和居民区,清真寺、基督教堂比邻而立,安宁、祥和;河西岸是帝王谷,浅黄色的山岗绵延南北,寂静、肃穆。古埃及人崇拜太阳,将其东升西落与人的生命联系起来,故把河两岸严格区分:东岸是生命和崇拜,西岸是灵魂和安息,生死相望,不断循环。
起风了。在蔚蓝的天空下,深蓝色的河面波光粼粼,白色的三角帆随风鼓起,我们坐在船上欣赏两岸风光,还把三条船靠在一起,随着船夫敲响的非洲长鼓,击节舞蹈,欢声笑语在水面荡漾。参透生死,连接古今,历史悠久的两个民族很容易产生共鸣。
尼罗河全长六千六百多公里,为世界第二。流经埃及东部沙漠的一千三百多公里,是全流域自然条件最好的一段,这里河面宽,水量大,日照充足,土壤肥沃,小麦、玉米、棉花、甘蔗、葡萄等作物大片生长,高大的椰枣树随处可见,通红的椰枣加工后即国人熟悉的“伊拉克蜜枣”。可是,人们好像并不在乎这上天的恩赐,生活垃圾、建筑垃圾到处乱扔。在开罗市内,沿河两岸都是高大建筑,楼顶广告林立,霓虹闪烁,这是尼罗河最繁华的段落,但河边杂草丛生,垃圾成堆,无人清理,大煞风景。
不过,尼罗河水体还是干净的,无工业污染,而我们因过度开发且缺乏有效治理的江河湖泊,或水量剧减,或水质恶劣,根本无法与之相比。究竟是要贫困的蓝色,还是要富裕的污染?或是两全其美的第三种选择?他们恐怕缺乏真切感受,而我们已有切肤之痛。
俯视河水,一片深色的湛蓝;仰望天空,依然是令人心旷神怡的蔚蓝。不仅这儿,在开罗、在红海、在沙漠,都是深浅不同或几乎透明的蓝色,这不禁让饱受雾霾和污水困扰的我们心生嫉妒——似乎太“奢侈”了吧!
但愿国人也能天天享受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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