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安处是吾乡李民增

□山东聊城  李民增

◎冬之灵

初冬一日，难得的好天气。早饭后，像往常一样，我和二弟相伴去运河边散步时，钻出树丛，一见运河，便被惊呆了！河水清澈见底，树的倒影清晰如真。远望高楼如群山逶迤，让我想到了漓江山水；树茂密青翠，翠柳依依，让我想到两句描写春天的诗：“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

前几年去南方旅游时，一位年轻的导游朋友告诉我：“摄影要注意拍倒影。”为什么？他没说，我也没问，只是点头认同。现在面对河水，似乎才真正悟出，拍倒影，不仅为好看，而且阐明了一个人生道理：看景看影，影美才是真美；看人也是看影。不看地位，不看财富，群众都说好，才是真好。人也是景。

景是春天的景，人也像春天一样精神。远望岸边信步的倩男靓女，耳畔响起邓丽君的歌声：“有位佳人，在水一方”，想到琼瑶电视剧的情节，脑海中出现了秦汉、刘雪华扮演的银幕形象。军人出身的二弟，身体素质好，精神状态更好。此时被美景迷醉，不停地在我身前身后跑来跑去，用手机摄影，大声指点评论景色之美，一点也不像年逾古稀的人。

阳光是少有的明亮，天很少这么蓝；空气特别清新，万物如水洗过一般。不是诗情画意，就是在诗里画里。如不亲历，很难相信水城会有如此美景，但确实是真的，就在会馆向南不远。或许别的地方也是一样美，那天我看到的只是那一段。

有人说到“冬天里的春天”，多是喻指困难日子里有温暖，是说人的亲情，一般不指自然界。没想到初冬时节真见到了春天。不能不令我叹！

万物皆有生命，每一个生命的存在，有自身的价值，又紧密相关，冬充满静谧的空灵，也有春的灵动。

严酷的冬天，大自然创造了春天般的美丽。人类社会也是一样，无论处在多么困难的境地，只要坚持奋斗，保持旺盛斗志，不离不弃，创造人类的春天。战争年代是，和平年代也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是，一个人，一个家庭也是。

◎古城古香

国庆长假期间的一天下午，我和老伴从北门一走进东昌古城，便被古文化的浓香陶醉了！

从街口放眼远望，满街熙攘的人群，让我想到“京都繁华”，想到“贞观盛世”。进门路西院内，正在唱京剧。舞台上方大字横幅上写着：聊城市京剧院庆“十一”文化惠民专场演出。台下专设了排排座椅，观者多是老年人，坐得满满的，已没有了空位。有人在远处廊下木栏上坐着看，老伴也挤了个位置坐下。一位中年男子见我在旁边站着，又挪了挪身子，给我腾了一小块地方。我只坐了一小会便离开了，不是嫌挤，也不是不喜欢京剧，我要多看看。京剧是国粹，我怎么能不喜欢呢？

起身往南一走，便发现东边廊下立着一个大大的标牌，上写：“教京剧”三个大字，旁边墙上挂着一个牌匾，是“京剧艺术体验馆简介”，特意用了繁体字，用心良苦。门内墙上挂有各种京剧脸谱，有人正在做介绍，有人出出进进。我抑制住听一听的渴望，继续向前走。往南是一座两层小楼，古式，飞檐。檐下红底黄字横幅写的是：热烈祝贺“关中印象小吃坊”盛大开业，传统技艺，也是古文化。因为是下午，吃客不多。

西边是一面画廊，吸引了我的注意。走过去一看，画幅多多，让我最感兴趣的是十大怪，当即用手机拍下，回家后在电脑上记录了下来。

回头往东转，满院摆满藤椅茶座，廊下彩旗飘扬，上写：关中老茶台。又是传统风味。最是坊内一位拉风箱烧茶炉者，身穿中式灰色裤褂，头戴圆顶毡帽头，滑稽可笑。但颇能引发人们思古之情，别有一番风味。

出口进街拐弯处，一临街亭下，有人正在说山东快书，走近一看，是一位年轻人在表演，但声音浑厚，颇有传统韵味，功力不错。估计是专业曲艺队的。仔细一听，说的是三打白骨精，引起围观着一阵阵笑声。感到有趣，便回去叫老伴来看，她来到时，又换了说相声的。虽然不比冯巩、牛群，倒也有点意思。刚听了一会，忽听街上一片锣声响亮，从北面来了一群古装打扮的人，举着的彩旗上写着“武松打虎”。有人扮做武松，有人扮着衙役。演绎的是水浒故事，就发生在聊城阳谷，水城文化的重要内容。随着队伍的步步走近，发现此武松少了些威武，多了些疲惫倦怠，想必是一天的奔波巡演消磨了他的英雄豪气。

这队刚过去，又过来一队。比前队声势更大，是状元及第，游街夸官。都是古装，戏台上的穿戴。前有侍从宦官举旗开路，后有美女随从，衙役分列左右。扮状元的人骑着高头大马，穿大红长袍，胸前戴大红花走在中间。还有一位穿黑袍者骑马陪同，不知什么身份。“状元”面带微笑，比起刚才过去的“武松”来，更显踌躇满志，器宇轩昂。游玩的老老少少自然又是围观拍照，热闹一番。

继续前行时，远远看到几位古装少女站在二层小楼上，手拿彩色气球走动，还不断探身下看。楼下许多人抬头仰望。走近了才知道，是演绎《抛球选夫》。民间流传最广的是“薛平贵与王宝钏”的故事：长安第一美人，御史大夫千金王宝钏抛球招亲，嫁了乞丐薛平贵。演绎出一段凄美的爱情。这个故事老人们都知道，楼下的少男少女未必知情，他们只是觉得好玩。离开那里之后，老伴还为王宝钏唏嘘不已，说她苦守寒窑十八年，只享了十八天福。

光岳楼四周，其他南、东、西三条街，景致各有特色。天晚已晚，我们原道返回。走到刚才听山东快书的曲艺厅前，忽然响起一阵《西游记》中的乐曲，声音急促嘹亮，准备回家的人们蜂拥而至，翘首观望。我个子高，从人群后远远看到，果然是孙悟空出场了，扮相不错，翻着跟头，金箍棒耍得呼呼响，人们掌声雷动。仿佛在一场大戏谢幕时，来一个高潮，给今天的游览送上一个美好的结局。感到很满足，对文艺工作者的精心设计，生出几分赞叹之情。

中华传统，源远流长。开眼界，饱耳福。瞬间穿越历史，品千年古韵。国庆一游，快乐多多，幸福多多！

◎静夜无眠怀旧梦

七年前，娘走完了她坎坷的一生，入土当天，苍天垂泪,下了倾盆大雨，把一个永久的痛留在我的心中。在娘去世一周年前夜，我和妻子在聊城大学南门外梧桐树下的石台上乘凉，遥望南边老家的方向，谈论着第二天回家祭母的事，忽见一片黄叶落到身前，触动了我的心弦,禁不住潸然泪下。

那天，我离家时，老娘颠着小脚送我到大门外，用留恋的眼神地看着我，嘱咐说：“孩子！以后不用老往家跑，有事儿,我叫你兄弟给你打电话。”听娘这样说，我心中一颤，脸一扭，满眼热泪差点掉下来，心里说：“我以后一定多回家几次,尽量多陪陪娘。”

娘一辈子只想着对人好，活到多岁，直到临终前都是独立生活，她不愿麻烦孩子们。我搬家到学校以后，把娘接出去住过一段时间，我有空就陪她看看电视、说说话儿。时间一长，她觉得影响我工作，也想念村里的老妯娌们，非让我把她送回老家。

娘一个人住在家里的老院子，有半亩地那么大，正房五间，带走廊，偏房两间与一间大门连着。院子西墙边有株无花果树，结果很多，每逢来客人，娘就摘给别人吃，走的时候还要让人带上一些。

娘人缘好，四邻八舍的婶子大娘们都爱找她玩儿，跟她聊聊天,打打牌。每天一大早就有人来，到晚上很晚才陆续散去。我把娘接出来住的那些天，家里的老人们都很不习惯，她回家后，就皆大欢喜了，一时间,出来进去的人不断,跟过节似的！

她们玩得是老年人爱玩的那种纸牌，长条儿的，现在很少见。摸来摸去，磨损得都看不清字了。有一次，我和老伴在城里赶农贸大集时，见到卖那种纸牌的，就一下子给她们买了两副，老人们见了都很高兴，说我们心细、孝敬，夸得我们挺不好意思。

有时，婶子们也帮娘干些家务，娘就把我和晚辈们给她买的点心、水果分给她们吃，有时还留她们吃饭，整天嘻嘻哈哈的，像俱乐部!倒让我少了许多牵挂，心里很感谢她们。

三弟就在后院住，时常给她做点家务。偶尔哪几天娘身体不舒服，他就睡在娘旁边的小床上，缺什么吃的用的，或者有别的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

隔几周，我回家一次，给娘带些她爱吃的东西，留些零用钱。她算计着我该回去了，就盼望着。

我一回家，娘就忙着做我喜欢吃的饭，自己很少吃，一定要看着我吃，还像小时候一样。我知道娘的心，不管饿不饿，我都尽量多吃点儿，娘看了就很高兴！

吃过饭，娘坐在圈椅上休息，我搬个小凳子，坐在她跟前，牵着娘的手，抬头看着她慈祥的脸，拉家常。那一刻，我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童年！

七年前，娘走完了她坎坷的一生，入土当天，苍天垂泪，下了倾盆大雨，把一个永久的痛留在我的心中。

在娘去世一周年前夜，我和妻子在聊城大学南门外梧桐树下的石台上乘凉，遥望南边老家的方向，谈论着第二天回家祭母的事，忽见一片黄叶落到身前，触动了我的心弦，禁不住潸然泪下。根据当时的情景，我即兴写了一首《祭母》，诗是这样写的：“告别音容整一年，凝神南望泪不干。每见雨后凋黄叶，常忆床前抚膝谈。苍天无心弃圣德，邻里有口赞先贤。静夜无眠怀旧梦，诗韵行行献灵前。”

◎百菜唯有白菜美

“百菜唯有白菜美，诸肉还是猪肉香”，小时候年前看父亲写对子（春联），就有这一副。

父亲把我叫到跟前，让我按着红纸。他边写边给我讲：在所有的蔬菜中，白菜是最好的。古代一个大文人把白菜比作羊羔和熊掌。一个女皇帝得了重病，高烧不退，不想吃饭，有个医生给了她一个偏方“少吃鱼肉，多吃白菜”。她就每天吃白菜，病真好了，就称白菜为“天下第一菜”。

我长大了看有关资料，才知道，父亲说的古代大文人，就是宋朝的苏轼，原话是“白菘似羔豚，冒土出熊蟠”。“菘”就是大白菜。他说的“女皇帝”，就是慈禧太后。

白菜的确是美的，它朴素淡泊且具有很强的适应性。可煎炒，可熬炖，可生食。在没有蔬菜大棚的年代，它是人们过冬唯一的蔬菜。在我们乡下老家，每年秋季各家都要在场边地头，或宅院中的空闲地方，开出几个畦子，种上大白菜，下雪前拔下，收藏起来，准备过冬。

现在有了大棚菜，一年四季，各类鲜菜不断，大白菜还是很受欢迎。这几天气温低，特别冷，我和老伴赶早市的时候，看到早市上别的菜很少，只有卖大白菜的多，一个摊接一个摊的，只是价钱比以前高了些。前些日子，一般都是两角，一块钱五斤。现在是五角，一块钱二斤。

我们转了一圈，相中一份，帮白丝细，“这是北京三号，好烂！”卖菜人说。我明白，他说的“好烂”，就是“易煮，好熟”。他是一个很和善的中年人，说起话来，脸上一直带着笑容。

我们决定买他的，不仅是因为他的白菜好，人的态度好，还因为看他是自家地里种的，自产自销，不是贩子。老伴有个脾气，不是十分必要，一般不与贩子打交道，最爱买自种的菜，认为他们的白菜不光鲜，而且人实在。

老规矩，先讲价：“多少钱一斤？”“五角。”“少了行不？”“不行！都是卖五角。”卖菜人语气很肯定，似乎没商量的余地。

那就买吧。我帮老伴挑了四棵，往磅上一放，“斤，十块钱。穰点儿（少点儿）。”卖菜人一边说一边随手又添上一棵。我一愣，不好意思地说：“少多少？你添这么多？”

“嗨！没外人。自家种的，论说不该要钱。”他说。

“那你还不让钱。”我笑着说。

他笑着摇摇头：“那不一样。”

哦！明白了，他是要我知道，不让钱不是他小气。白菜不掉价，做人也不掉价。这就是庄稼人的自尊，像大白菜一样，普遍但不普通，简约而不简单。

作者简介：李民增，年5月出生，退休教师，东昌府人。中国乡土诗人协会会员，聊城诗人协会理事。《三尺巷》网站、《山石榴》网站特约作者。著作有诗集《春雨潇潇》、文集《柳园漫话》。作品散见于《羊城晚报》《大众日报》《齐鲁晚报》、北京《劳动午报》、《中国电视报》、天津《中老年时报》《大江晚报》《中国乡土诗人》、美国《伊利华报》、南美苏里南《中华曰报》、印尼《千岛日报》等国内外数十家报刊及多家网站。

新闻推荐

美“网络战”威胁俄为何淡定应对

针对美国政府高官扬言将对俄罗斯发动网络攻击一事,俄总统普京16日表示,美国把俄罗斯塑造成敌人,是为了分散美国选民对本国诸多问题的关注,以便团结国民对“敌”斗争。美国高调威胁,俄方淡定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