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野圭吾的不同打开方式

日本电影《白夜行》海报

□阿眉

电影院不久前上映了根据东野圭吾小说改编的电影《祈祷落幕时》，是加贺恭一郎系列里的故事。

作为红了几十年的推理作家，东野圭吾有大量作品被拍成电影电视剧，这些影视作品在绝大部分情况下，都被鲜明醒目地打上了“东野圭吾”的标签，带有强烈的东野圭吾风格。这一点，和美国作家斯蒂芬·金十分近似。

东野圭吾影视作品中最赏心悦目引人入胜的，当属神探伽利略系列和加贺恭一郎系列，帅气的汤川学教授，温暖悲悯的加贺刑警，都十足还原了东野圭吾用文字建立的人物形象。

但总是忘不了《白夜行》，那是我读的第一本东野圭吾小说，至今还记得当年合上最后一页时的感受：胸口仿佛被塞进了一吨的冰块，沉重，寒意彻骨。

一对背负着不幸的少男少女，亮司和雪穗，在读小学的年龄就为彼此犯下滔天罪行，之后十几年时光里，他们看似全无交集地各自长大，暗地里却是枪虾和虾虎鱼一般的共生关系。他们遥远地彼此守护，为对方的人生不择手段，不惜伤害任何人，直到其中一方死在另一方面前——最终也未能实现“只希望手牵手在太阳下散步”的小小奢望。

看过小说后，把根据《白夜行》改编的三部影视作品都找来看了。因为实在好奇，这样一部体量庞大、人物众多、时间跨度近二十年的小说，有着复杂的时间线和人物关系，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人物事件随着情节推进渐渐拧在一起，编织成一张精密的大网，直到最后几页才水落石出。太多的细节太多的人物，要怎样增删取舍，才能放进一部两小时的电影中？

最接近原著，还原了书中冰冷残忍气氛的，是2011年堀北真希和高良健吾主演的日本电影版《白夜行》。整部电影中，男女主角从未在银幕上相遇，直到他的尸体跌落在她的脚前。

2009年上映的韩国电影《白夜行》，主演是孙艺珍和高修，毫不意外地，韩国人把它拍成了一部言情电影。加进许多渲染男女主角情感的细节，譬如男主角曾悄悄设法拍下两人的合影，譬如女主角会特意常常坐到男主角对面的咖啡馆，男主角也总是抬起头，深情地遥望着她。

原著中对陈年旧案穷追不舍的老警察，韩版电影里特地给他加上了自己儿子因这个案子意外身亡的情节，用以解释他十几年对这个案子的执着。有趣的是在原著中，日本改编的电影版和电视版，甚至扩大到其他日本作家的推理作品，都不乏孜孜不倦追查当年不能释怀旧案的老警察这类角色，极少见给角色加上私人动机的，难道这种单纯的一根筋是日本人性格的专利吗？

最难忘的是韩版电影的结尾。

小说里是这么写的，亮司摔死在雪穗面前，面色雪白的雪穗表示她不认识这个人，然后离开，全书的最后一句话是：“只见雪穗正沿扶梯上楼，背影犹如白色的幽灵。她一次都没有回头。”

这个画面三版改编作品都拍出来了，三个版本里，女主角都没有回头，韩国版本里，沿着自动扶梯缓缓上升的女主角身边却多出了一个小女孩，那是童年的她，默默回过头，看向血泊中的他。这个镜头，给《白夜行》让人遍体生寒的结局，增添了一点暖意。

2006年播出的日剧版《白夜行》，主演是绫濑遥和山田孝之。电视剧版有了长达十一集的空间来叙述这个漫长的故事，也许是太过充裕了，也许要照顾较之电影观众更为脆弱的电视剧观众的心灵，电视剧版用了大量篇幅展示两位主角被逼无奈一步步堕入深渊时内心的痛苦挣扎，但这恰恰偏离了小说原著最具冲击力的部分。

原著中没有对亮司和雪穗做任何心理描写，只冷静地叙述他们的行动：杀人、强暴、偷窃、诈骗……除去彼此，万物皆为刍狗，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地在人世间杀出一条血路。小说中的亮司和雪穗，看起来好像根本不稀罕这个世界的谅解。

东野圭吾的另一部名作《嫌疑人X的献身》，中日韩三国电影人已经各自拍出一部电影。日版最忠实原作，韩版更渲染情感，中国版大量本土化的细节给熟悉的情节加上了别样的亲切。与同样是悲剧结局的《嫌疑人X的献身》相比，《白夜行》实在是一个更加黑暗绝望的故事。在有了韩国版和日本版的电影《白夜行》之后，如果有中国影人拍摄出《白夜行》的中国版并上映，我想，在这个版本里，至少，犯下连串罪行的唐泽雪穗是一定会落入法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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