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你好

□赵鑫

有人说，一座城市让人留恋，必定是因为有过故事，但成都对于我来说，因为没有酒，所以没有故事。

初到成都，住的宾馆依偎着武担山而建，其实是一座不起眼的小山包，相传是古蜀王为了哀念开明王妃，令五名大力士从爱妃故乡“武都”担土至成都而建的坟茔。刘备在此登基称帝后，这就成了杜甫、王勃、欧阳修等文人骚客自古以来登高赏花、吟诗作赋的名胜。山上有一塔，上世纪80年代前，是成都城区的制高点，也是历来兵家必争之地。

我和成都就是在这种浪漫而传奇的色彩中相遇了。

来成都之前，印象仅仅停留在赵雷的吉他民谣《成都》。但事实上，还没来得及在成都街头走一走，就被营区大院里突如其来的桂花香撞了个满怀，可我第二天想去再多嗅一口时，她却被昨夜的秋雨默默带走了。或许成都就是一个多变的女子，将发丝一甩，我就知道她用的是桂花香味儿的洗发香波。我想，一次邂逅，可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相遇吧。

诗人例到蜀，芳茶冠六清，茶与诗在成都总是相得益彰，所以，成都是一个优雅的文科生。但不可否认，她带有浓浓的烟火气，而宽窄巷子就是成都最优雅的市井。

高空俯视，巷子若为交错棋盘，星罗棋布的茶馆、交相辉映的戏台可谓是疏密相间的棋子。来，喝一碗竹叶青。茶，在水中膨胀、沉淀，你抿一口就听到绿挣脱叶的声音，叶挽留香的身影。似乎还听到了杜甫在武侯祠里“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长叹，看到了李白“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门入画图”的壮美。又似乎在等待那些可以坐下来对弈的人，而来到这里的人，哪一个不都是曾与时代对弈，或者拈子而笑的人。

若时光倒流，我愿站在巷子的尽头，看达官商贾和贩夫走卒分别沿着宽巷子和窄巷子两条平行线，在历史坐标中耦合相遇，一次次在风卷云涌里感受时代的哗然、喟叹。

与清茶相比，满街的花椒味是市井气息另一种直接的表达。十步一面馆，二十步一串串，五十步一火锅，走不完的古街小巷，吃不完的各色小吃。傍晚，锦里，华灯初上，我随着人群纵身跃进饕客的天堂，恍然化身饮食男女，不知是我们吞获了美食，抑或是美食俘获了我们。我坐在一条古旧的板凳上，等待一碗热气腾腾的担担面上桌，那么满足。片刻之间，时间凝固在成都的街头，凝固在升起的人间烟火之上。

我从定格的画面里晃过神来，舞台上传来川剧变脸铿锵的韵律和哝哝的蜀语，疾如风电，精妙绝伦，世间风云，跃然脸上。情绪随着人物表情变换律动，能清晰地感受到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的力道。有人说，变幻无穷、不离其宗；也有人说，成败不语、自在人心。

变得了沧海桑田是昨天，不变的是日新月异看今朝。在成都，古今共生、新旧交融，千年古刹大慈寺与墙外摩登时尚的太古里和谐同框，可以在传统与现代中穿越自如。嘻哈滑板少年从街边光着膀子打麻将的大爷身边滑过，毫不突兀，显得那么老少皆宜。

去过那条不到60米却开了16家全球美食店的小吃街——香香巷，才知道成都饮食文化的雅俗共赏、兼收并蓄。此时此景，又想起了钟爱的冒着“咕噜滋啦”声的红油火锅，热辣翻腾、海椒沉浮、包容万象，涮煮人间百态。嗯，让人觉得生活就该这样，不同次元的人都能自然地在这里找到自洽的位置。

“巴适得很”是成都人的标签，一如3300多年前三星堆遗址青铜面具谜一般的微笑，向我这个外乡人诉说着成都人一直以来的性格和对生活的态度。如果用一种独特的味道来形容，必定是“人情味”，你不必端着，可以自然地放下、轻松地走进；如果用一种节奏来定义，就是城与人相互成就、相融相生。

“安逸”的背后，流淌在这座城市里的血脉，更重要的是包容友善、乐观坚韧，是创新开放，是无限生长的可能。蜀地自古多战乱、频灾难，但成都自灿烂辉煌的古蜀文明起，历经秦汉“列备五都”、隋唐“扬一益二”的鼎盛繁华，直到今天成为对标世界、领跑西部、最具幸福感的国家中心城市，成都人一如既往地且行且进、愈挫愈勇，在不同时代创造着不同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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