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关渡》 褶子丑的唱功戏

《西关渡》剧照 成都市川剧研究院供图

川剧《西关渡》，源自《双花楼》，原本是川剧传统大幕戏《双花楼》中的一折。《双花楼》是一出结构独特的传统戏，在同一出戏里“交叉穿插”演两个不同的故事，两个故事中的人物也各不相同，演出中，两个故事各演一场，交叉穿插进行，只是在故事终结时，才由“双花楼”故事中的主角八府巡按王蛟腾，审理“西关渡”故事中的主角陈采谋夫夺妻案，两个不同人物的不同故事方才合二为一。后来经过重庆市戏曲改进会整理，减去与西关渡不相干的另一个故事，把留下的这个故事的内容取名为《西关渡》。其中常演的一折是《抱尸归家》。《抱尸归家》本是《西关渡》中经典的一折，但在当下的川剧演出中，也有单演的《抱尸归家》一折，习惯性称之为《西关渡》。

川剧《西关渡》，又名《蛤蟆报》，讲的是大商人陈采看上了本城裁缝潘林的妻子尤氏，为达霸占潘林之妻的目的，陈采处心积虑与潘林结拜弟兄，用小恩小惠骗取了潘林一家的信任后，便骗潘林与自己一起外出经商。途经西关渡口，陈采将潘林打下河中，又残忍地用篙竿把潘林的头部戳穿。潘林死后、陈采怕露马脚，用火焚化了潘林的尸体，再用匣子装着骨灰送回潘家。陈采抱潘林尸体归家，请僧道超度，并时时关照潘家，潘父母为之感动。陈采又使人说媒，劝潘妻尤氏改嫁于他，潘父母为陈采恩惠所动，也叫媳妇听从安排，一年后二人婚配。端阳节夜晚，二人园中饮酒赏节，陈彩狂饮无拘，酒醉，一只蛤蟆从两人面前的水缸中跳出，跳到水缸边上，陈采用手里的木筷子恶狠狠地戳穿蛤蟆的头，并将其戳到水缸里，这一幕就犹如陈采在西关渡口杀害潘林的情景，尤氏警觉生疑，遂耐心试探，陈采言语间露出破绽，终于吐露杀夫谋妻真情。次日尤氏大堂喊冤，县宰拷问，陈采供认不讳，终伏法。

《抱尸归家》一折，演的是陈采抱着潘林的骨灰匣到潘家，潘林一家怀疑潘林为陈采所害的一段戏。此折戏是川剧褶子丑的经典功夫戏，剧中丑角扮演的不良商人陈采用两大段高腔唱词和细腻入微的表演，生动刻画了一个阴险毒辣、两面三刀，谋财害命之徒的复杂心理和诡辩伎俩。

见色起意、害死潘林，焚尸灭迹后抱骨灰匣至潘家的陈采，嘴里悲悲切切、却身穿大红褶子，一个全身穿红着绿的戴孝人物，一出场就给观众一个反差极大的不伦不类之感， 手捧潘林骨灰匣的陈采喊着川剧“悲头”：“好贤弟呀，你就死了啊。”但在叫完之后，两眼却朝左右骨碌一转，就把陈采故意号啕的假情假意传递了出来。这样的细微表演是川剧丑角演员在该折戏中运用高度浓缩和提炼后的生活基础而创造出来的表演程式，生动形象而又传神达意。

叙事就用《红鸾袄》、抒情就用《梭梭纲》、急迫就用《课课子》。“红梭课”是川剧高腔常用经典曲牌，擅长叙事的《红鸾袄》曲牌在《抱尸归家》这则戏中得到充分的运用与展示。陈采一前一后两段叙述潘林死因的截然不同的唱词，在展示川剧高腔唱腔流畅悦耳动听的停腔落板的同时，更是把两面三刀、阴险毒辣的复杂心理，通过充斥着诡辩伎俩的两段唱词形象地展示给观众。

第一段唱词长达104句，既是这折戏两个核心唱段之重要的一段，也是这折戏精彩表演所在，同时还是向观众介绍剧情前因后果的一段交代。这一大段唱腔着重交代了陈采谋害潘林的起因和经过。基本上就是陈采谋杀潘林的一个“自供状”，这段陈采的内心独白式唱腔，清楚明了地向观众交代了其谋害潘林的经过始末。

在让观众明白了陈采怎样害死潘林的前因后果之后，陈采唱风一转，开始了卖弄“烂舌头”，恫吓、哄骗潘林一家人的第二个核心唱段，陈采用其如簧巧舌对潘家父母进行的欺哄、威胁、讹诈都在第二段唱词中得以体现，陈采面对自己做的同一件坏事情，前面的“自供状”与后面的诡辩形成鲜明对比，让观众看清了这样一个两面三刀不良商人的丑恶嘴脸。

这两大段唱腔，由扮演陈采的丑角演员一人从头唱到尾，除了头尾处的帮腔，因而常被称为“功夫戏”。当然，这也是该折戏很受观众喜爱的特点所在，从慢板的一字（唱腔的节奏）到中速的二流，再到后面的快二流，这一大段脍炙人口的精妙唱段如珠落玉盘、既充满谐趣又流畅悦耳。

历代川剧丑角名家，甚至一些生行的名家，特别是唱功较好的生行、丑行演员都分别传演过这出戏，已故川剧名丑赵又愚擅演此剧。因该剧中两大段核心唱段脍炙人口，因而在传演过程中不断有川剧演员尝试创新，所以在目前演出的《西关渡》版本中存有多个不同韵脚的唱词，有唱“开排”韵的、也有唱“崆峒”韵的，一般而言，“开排”韵的约定俗成称为《抱尸归家》，唱“崆峒”韵的一般称为《西关渡》，但不管所唱的韵脚有怎样的改变，这两段核心唱段唱词的主要内容和用《红鸾袄》曲牌来演唱的形式却始终没有改变。

2020年8月，成都市川剧研究院“川”韵“丑”味——青年川剧演员薛川个人专场在锦江剧场上演，薛川在他的个人专场中传承演出了《西关渡》这折传统经典，《西关渡》也如其他川剧传统经典折戏一样，以其脍炙人口的唱段成为一代又一代川剧丑角常演常新、老少观众喜闻乐见的川剧保留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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