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丝绸路，感受吐鲁番

李青石吐鲁番，是一座飘溢着葡萄瓜果香甜气息的城市；一座深藏着无数历史秘密的古城；一座因《西游记》而引人注目的文学之城。少年时我多次乘火车经过但没能走近她。2017年初秋与朋友们行走丝绸之路来到这儿，一落地便感受到了她的热情。红红的火焰山，是那泼猴踢翻太上老君炼丹炉从天而降的一座火山。已是八月底，早晨我们在乌鲁木齐冻得瑟瑟发抖，中午到吐鲁番却感到酷热难耐。火焰山下金箍棒造型的巨大温度计显示的温度是摄氏33度。这已是这里的凉爽天气了。吐鲁番是西游记孙悟空三借芭蕉扇、大战牛魔王等脍炙人口的故事发生地。如今的游人们兴趣盎然地与唐僧、孙悟空、猪八戒、铁扇公主、牛魔王的雕像合影。吴承恩那神来之笔让无数人对这座古城的神话故事深信不疑。

这里戈壁与绿洲交错，现代与古朴并存。远眺是苍苍茫茫的天山山脉，近处是赤色炎炎的火焰山。吐鲁番城旁的交河故城、高昌故城却深藏着更多、更生动的历史传奇。凿空西域的汉中人张骞到吐鲁番时，这座城市名叫姑师或车师，一座城郭完整、滨临盐湖的城市。司马迁首次把这座城市记入中国的历史典籍《史记》中。

吐鲁番是扼守中亚东南西北的咽喉锁钥之地，可通吐蕃、敦煌、酒泉、蒙古草原、和田、乌孙、天竺、撒马尔汗等地。历史上是汉人、匈奴人、突厥人、吐蕃人、回鹘人、蒙古人激烈争夺之地。汉代解忧公主远嫁乌孙曾经过这里，驿帐中她轻抚琵琶，暗自落泪。唐代诗人李颀的《古从军行》道出了她的无辜、无奈、无助，“白日登山望烽火，黄昏饮马傍交河。行人刁斗风沙暗，公主琵琶幽怨多。”在这位汉家女子眼中，吐鲁番是一片风沙弥漫的蛮荒之地。汉唐名将赵破奴、班固、侯君集、高仙芝、封常清都曾在这里跃马挥戈、浴血沙场、搏取功名。交河故城的残垣断壁、废灶枯井无言地诉说着曾经的刀光剑影、烽火狼烟。

公元627年，玄奘西行取经过阳关后又穿越八百里沙漠瀚海到达高昌。令玄奘意外的是高昌尽然是一片祥和的佛国净土，有许多佛教寺庙，大地上充满着清朗的诵经之声。这里的人尚义好客，使用汉语、汉字，俨然西域的中土。国王鞠文泰盛情款待了这位来自东土大唐的高僧。临别赠送玄奘许多金银、马匹、衣物，并写了二十四封信给沿途各国君主，请他们关照玄奘。相约玄奘学成后在高昌讲学三年。高昌故城遗址中雕塑的玄奘，手持锡杖、身背行囊、步履坚实，目光朝向西南方的印度前行。17年后玄奘学成归国再过高昌，斯国灭亡，故人已逝，玄奘无比悲哀，只得落寞地返回长安。他虽没能在高昌宣讲佛法，但却为这里留下了自己的著作。后世吐鲁番吐峪沟石窟寺出土《大唐西域记》写本残卷，是当时玄奘取经后留下的文本。这也是玄奘兑现的诺言吧。

诗人岑参出塞戍边时曾随封常清将军出征走马川，吐鲁番是必经之地，他的《轮台歌奉送封大夫出师西征》、《走马川行奉送出师西征》作于这一时期。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出土的文书拂去了历史的尘埃，还原了“岑判官”在交河驿站更换马匹、领用马料战斗生活场景。戎马生涯中的岑参既领略了边塞风光的雄奇瑰丽，也体验了军旅生活的艰难险恶。最初读岑参诗“一川碎石大如斗，随风满地石乱走”以为是夸张的描写，看过吐鲁番的大风吹翻火车的报道，我才知道诗人所言不虚。尽管征战险恶莫测，但岑参对唐军充满了信心，“车师西门伫献捷”，他坚信期待和平的人们能在吐鲁番城迎来胜利的王者之师。

张骞开拓丝绸之路时曾对新疆的葡萄种植有详尽的记载。吐鲁番的葡萄酒也在唐代名扬天下，《旧唐书·西戎传》中说：“厥土良沃，谷麦岁再熟；有蒲萄酒，宜五果。”八月底正是葡萄成熟时节。我们驱车来到市郊的一片葡萄园，一对维吾尔族母女正在采摘，腼腆淳朴的古丽邀请我们品尝她家的丰收果实。在葡萄园中大快朵颐真是件美事。真不知如何描写这天下美味之果。一粒粒晶莹剔透的葡萄似乎凝聚了吐鲁番人的热情、坎儿井的智慧、天山雪的纯净、火焰山的能量，甘醇甜美抵达心扉。说一颗葡萄“赛过荔枝三百颗”一点都不夸张。离别吐鲁番，耳际似乎响起关牧村甜美的歌声：“吐鲁番的葡萄熟了，阿娜尔汗的心儿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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