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赞美和沉思（组诗）

在剩余的秋天里

行云飞絮春去也，花落花开

自有时，皋兰山下，黄河岸边

在生命方向的坐标，我把目光

投放到剩余的秋天里

兰州的秋天，比玉门关外

走得要迟上一些，一叶知秋

已恭候我多时

我安心等待，一个联想翻过

北回归线，潜伏于年华中流窜的

风暴，以及遗失的黎明和年轮

深秋的马匹，奔袭而至

我遥远地走了一段路程

穿过了春，越过了夏，一个

必不可少，不可或缺的秋

我走进秋天的赞美和沉思中

挽留不住的花好月圆，年少轻狂

去也终须去，秋天的深渊里

我取不回自己的影子

九十九朵梅花，安放深藏的心跳

最初的刻舟求剑，最后的落地词

被一场走失的风花雪月

重新提起，并埋下伏笔

油菜花，盛开或凋零

我来张掖的时候，时间

却将我安排在了菊花明媚的

九月，而今，夏花们

零零落落，就地停刊了

而天下第一油菜花，花儿们

荡漾出的一片金黄，已经

从我的视野中，大面积的

撤离了，沿着焉支山的方向

她们撤退时的表情

正如我无法预约的盛开或凋零

一份曾经的踌躇

亦或是我经过的一段生活

一片，动情的缤纷的季节

生命，一次又一次轻薄过

轻狂不知疲倦，我用一百个

理由，睡梦也好，梦醒也罢

或跌宕起伏，或淡泊宁静

一段流逝的光，依然撩人心怀

此刻，油菜花们，毕竟用

一生的唯一，一生的承诺

金黄过，灿烂过

杏花

人们叫她杏花，叫了好多年

如今杏花长大了，长成

大姑娘了，城里人叫少女

花朵一样的少女

杏花刚刚开启，花冠的少女

停在花下的女子，亭亭玉立

歌词就是她美丽的名字

花间梦想，她想用一首歌词

裹住爱，裹住今夜，隔着

薄薄的云，带着停泊在

月光中的小秘密，此刻

好像她身体里最害怕的是

形容词或是动词

从二月的风开始，一些暗恋

走来走去，纠缠走来走去

杏花低着头，从不张扬

在即定时间里，她错过了

许多的词语，她从梦的边境走过

她经过鲜花店，徘徊良久

鲜花店老板笑笑说

我们这里只有玫瑰花，康乃馨

百合花，蓝色妖姬，满天星

有最美的时光，深情挚爱

有爱的宣言，含情脉脉

滚滚红尘，岁月静美

杏花茫然：我不是来应聘的

不是来作为谁的人质

西行路上的牧羊女

牧羊的女子，落在她身上的风尘

和爱情，早都被落日的影子

晒干了，一路走来

她不相信迷失，迷失了

就得再活一遍人生

这里空空荡荡的

无处藏身，无依无靠，无话可说

一个人也是人间，有草的地方

她和她的羊，就不会荒芜

路漫漫，与草无关

她路过阳关，无意触犯过西汉的

陶罐碎片，她的脚踏错了时辰

血迹未干的局面，无法涂改的

一地罂粟，历史尴尬得背过身去

古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牧羊女，又开始出发，没有

带路的人，怀里，是一棵草的

深浅，和光辉

我沿着雨天走去

我沿着雨天走去，很多人

都在走，雨已经成为一种

仪式，一场交锋与对峙，裹紧

伪装，我根本没有想过

雨过天晴之后，谁抓住了雷声

和闪电，人们不遗余力

准备好了雨天的证词

突然想起，雨中的女诗人

安娜·布兰迪亚娜

我爱雨，我狂热地爱雨

疯狂的雨和宁静的雨

少女般的细雨和女人似的暴雨

我是最美的女人，因为雨在飘落

雨中的美人，楚楚动人

尽管我一再装模作样

四平八稳，一尘不染

那些淋漓尽致的雨并不领情

我无法打动雨的方式，我

和很多的人，倒在飘落中

敬畏秋天

秋，一个重量级的时辰

我们一生必须经历的时辰

千年，百年，春去秋来

你无法阻挡秋天的到来

谁曾搬动秋天

秋天，照彻生命和万物的见证

秋风起兮，枯叶高悬着

像是秋天发给我的通关文件

它们唱着，舞蹈着，席卷时空

占领你们，不露伤痕

向毁灭走去，葬身秋天

一种敬畏，一种圣洁，一种精神

站在辽阔的秋天，我看见

秋天的一个眼神，宁静，深邃

万千花朵，在体内不停地灿烂

我紧挨着麦穗和粮食

我在秋天显得多么渺小

我在时光那里做了一个记号

一笔一画，我没有投靠春天

□刘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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