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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沙江畔,一座古城的沉没与新生(三)

来源:华西都市报 2020-12-30 03:41   https://www.yybnet.net/

马湖古城中的牌坊群。

明代石柱,用整块石头雕刻而成,重达数千斤。

□聂作平

元朝以后,历代对疏通金沙江下游航道均十分重视,先后多次整治江中的礁石和险滩。其原因,一方面在于马湖在军事上控扼凉山的重要意义,另一方面希望通过航运,将产自滇东北的铜外运。由于江流湍急,滩险水恶,很长时间里,金沙江下游只能行驶载重60吨以下的木船,并且,上水时必须依靠纤夫。

在我老家,纤夫和矿工被认为是两种最危险、最艰苦的工作。纤夫是“死了没埋”,矿工是“埋了没死”。而在上世纪50年代以前,屏山沿江各村镇的不少壮年男子,大多以拉纤为生。今天的金沙江两岸,危岩矗立,杂草丛生,但如果足够仔细的话,还能发现在那些原本没有路的地方,纤夫们用双脚踩出的又陡又窄的小路:纤道。

充满传说的神木山

与纤道一同见证那段岁月的,还有船工号子,也就是纤夫们拉纤时高声唱出的歌谣。上世纪70年代,著名歌唱家李双江到宜宾采风,听了原汁原味的金沙江船工号子后,创作并演唱了后来风靡一时的《川江号子》。

1942年,民生公司的一艘轮船从宜宾溯流而上,抵达屏山,之后又继续上行,抵达新市,这是金沙江上第一次出现机动船的身影。从那以后,机动船慢慢取代了木船,纤夫的身影消失了,纤道荒废了,高亢的船工号子不再回荡,转而成为需要保护和传承的非物质文化遗产。

水流湍急的金沙江下游河段,不仅是万里长江上舟楫可以通达的尽头,也曾是另一种出产于马湖府的特产的进京通道。这种特产就是楠木。凡去过北京故宫的游人,多半对大殿里那些巨大的房柱印象深刻。这些由整根木头制成的房柱,都是珍贵的楠木,民间称为金丝楠,其中相当一部分,就来自马湖。

屏山中部横亘着一列雄浑的山脉,主峰海拔2000余米,名叫五指山,是为凉山余脉。不过,在过去的漫长时间里,它不叫五指山,人称神木山。

《大明一统志》说:“神木山,在沐川长官司西二十里,旧名黄种葛溪山,本朝永乐四年,伐楠木于此山,一夕楠木不假人力移数里,遂封为神木山,岁时祭之。”

据当地人讲,中都镇河对岸的一座山上,曾建有神木山祠(这也是当时祭祀的证据),祠里有一块《神木山祠记》石碑。石碑于上世纪被毁,但上面的文字,却在地方史料里记载下来。

碑文比《大明一统志》的记述更详细,讲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故事:明朝初年,朝廷下令在山上砍伐楠木。高大的楠木沉重无比,而山间要么是小路,要么连小路也没有,要把它运出去,自然千难万难。“逾寻丈者数株,计庸万夫乃可以运。”没想到,有一天夜里,一些楠木竟然像长了脚一样,自己移动到大路上。并且,沿途草木没有一根因此被折断。如此神迹,当地官员急忙上奏朝廷,皇帝认为是祥瑞,于是将黄种葛溪山封为神木山。

尽管有碑有祠有史料,但这仍然是一个荒诞不经的传说。真实的历史是,明朝初年修建南京的明孝陵和紫禁城,以及乾隆时修建圆明园,都从神木山砍伐楠木。如《四川通志》记载:“乾隆三十年(1765年),四川总督鄂尔泰进正楠木二十根,余木两根,富顺县宰、屏山巡检运送进京,送至圆明园交收……乾隆三十年,又于屏山县、雷波县等处采办大楠木三十六根……运进京,送至圆明园佥收。”

庞然大物般的楠木,一根就有上千斤,在缺少现代工具的明清,该如何把它送往数千里之外的北京呢?

能够借助的,便是滔滔不息的江水。首先,自神木山上砍伐的楠木,通过在山间开辟的沟槽滑行到山脚,再由人力抬往中都河边,并将它放进河里。楠木顺水漂至新市,再将楠木数根或十多根绑扎在一起,形成一只木筏。木筏上面,搭起简陋的窝棚,放筏的工人以及押送的官员吃住都在上面。他们驾驶着这些木筏,顺着金沙江,过宜宾,下重庆,出三峡,越湖北、江西、安徽,直到扬州的长江与大运河交汇处,转而沿运河北上,抵达京东张家湾,上岸后搬运至崇文门神木加工厂。

依山临水的新市,既有金沙江的黄金水道,又有陆路东达屏山、宜宾,北至马边、犍为,南进雷波,西下凉山,因而历来便是军事重镇。元朝时,马湖路路治一度设于此。后来,马湖府的六大长官司之一的蛮夷司也设于此。明朝设蛮马驿,清朝设巡检司,新中国成立后也驻有部队。在成昆铁路和雅西高速贯通之前,进出凉山,尤其是小凉山的美姑等地的大量物资都通过金沙江航道运至新市,然后上岸转运。上世纪40年代建成的乐(山)西(昌)公路,像是一条崇山峻岭之上飘浮的白色飘带,新市便是这条飘带串起的重要一环。

嬗变新生的古城

金沙江的得名,源于水中含有大量泥沙,因而江水呈黄色。但是,如果你今天来到屏山境内的金沙江河段,你会发现这个名字名不副实——江水不是黄的,而是如同发源于五指山深处的中都河或小凉山深处的西宁河一样深绿。

让金沙江不再像“金沙”江的,是屏山境内那座全国排名第三的水电站。

站在滨江的半山上眺望,一道大坝将金沙江拦腰截断。大坝如同一把巨型梳子,从梳齿与梳齿的缝隙间,一道道白亮的水流飞流直下,氤氩的空气,常常在水流上方形成一道淡淡的彩虹。大坝上游,静水深流,金沙江不仅没有了昔日的狂暴,而且呈现出一种安详,让人想把金沙江改名玻璃江。

2012年10月10日,经过4年建设后,金沙江干流上的最后一级水电站向家坝电站正式下闸蓄水。日夜奔流的江水被大坝阻拦,形成了长达160多公里的回流。于是,旧日的纤道,旧日的村庄,旧日的驿站,旧日的庙宇,甚至包括作为路、府、县和长官司治所达600多年之久的泥溪,都一 一沉没水中——因为有了新县城,人们便将沉没在水中的泥溪称为老县城。

如果让城楼、寺庙、衙门、牌坊、石刻,以及众多的深宅大院都随流水吞没,那么,可以说,几百年历史的马湖便只剩下了史料里寥寥几行冰冷无趣的文字——没有了实物与实景的历史,将变得空洞而虚无,并从后人视野里渐行渐远。

幸好,当向家坝电站刚立项时,屏山人便进行了一项意义深远的工作:迁址复建。

整整七年时间里,文物工作者们对淹没区的文物先行摸底调查,测量拍照,再将原建筑上的一砖一瓦、一木一石进行编号;之后,再小心翼翼拆解。拆解之后,44处古建变成了堆积如山的零部件。

屏山是典型的山区,平地珍贵,大块的平地更为珍贵。这些古迹复建在哪里呢?当时,有人提出建在新县城——新县城选定在原新发乡和真溪乡的地盘上,位于岷江下游,是一片岷江冲积出来的小平坝——但是,新县城面积也有限,安置这么多古迹,不免有些捉襟见肘。

这时,距向家坝大坝只有15公里的书楼镇进入了视野。书楼镇这个名字,隐隐透出一股书卷气。事实也的确如此。明朝永乐年间,思想家、河东学派创始人薛瑄之父曾在马湖府平夷长官司任吏目,薛瑄随父客居于此并讲学。嘉靖年间,为了纪念已从祀孔庙的薛瑄,当地兴建了楼山书院和藏书楼。这也是书楼镇名的由来。

书楼镇这片古老的土地,有幸成为马湖古城的安置地。于是乎,难以计数的古建零部件一车接一车地运送到书楼镇外那片旷地上。然后,接下来几年时间里,专业的古建筑人士和文物工作者,像绣花似的,把零部件一件件地组装。于是乎,那些原本矗立于旧日马湖府今日屏山县境各地的牌坊、宫观、寺庙、衙门、民居、道观、商号,被移植到了三面环山、一面临水的书楼镇。于是乎,一座新的古城就这样诞生了,而真正的古城所经历的历史烟云,也由此留驻下来。

实际生活中,一般不可能几道牌坊首尾相接,与道观一墙之隔也不大可能又建一座寺庙,而庭院深深的富家深宅更不可能像小区里的房屋那样比邻而居。但漫步于马湖古城,因为都是复建,便有了这种时空转换的错觉。是的,原汁原味地保留于原建之地的文物固然更具价值,但当它们面临从此毁弃的危险时,把它们集中复建到一起,也不失为一种情非得已的最佳选择。更何况,当这些古建和文物集合到一起,一座可供我们想象金戈铁马与舟车辐辏往事的古城也就此诞生。

太阳当顶的时候,我行走在马湖古城的楼阁亭台之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养一方文化。当积淀了众多往事的泥溪镇沉入江底,屏山县城迁往山那边的岷江畔,在书楼,通过马湖古镇,我们或许还能感受到在这片嬗变的土地上,古老历史与现实生活的碰撞和交响。 据新华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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