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陋室观复】遥远的暑假

前两日在小区门口的路上，无意间听到老少三代人的谈话。年轻的妈妈先对小女孩说，到了那边要乖，要听姥姥的话。跟着又对姥姥说，别让孩子玩儿野了，学习的事不能放松……

背着大书包的小同学，拉着大箱子的姥姥，这阵势大概是孩子妈要亲妈带着自己的闺女回老家过暑假。不知道“老家”路途远近，本想热情地问一句，但没问。

在当下的孩子心中，假期概念长啥样我不太了解。以一般说法来看，大城市多数学童似乎感觉不到暑假的“漫长”。炎炎夏日里，召唤他们的不仅有考试相关的“专业”事项，还有号称兴趣爱好的业余课堂，等等。至于具体的情形，我知之甚少，念想及这些，脑子里反而有些乱。比如这三代人相互间的话语，最初以为小家伙能免除课外班生活了，毕竟这种买卖大城市更专业，离开大城市或意味着暂停一回做题技术训练。但也不一定，脑子一转想到了网课，即便姥姥家地处偏僻小城，这种培训也不会受到时空阻隔，这也许就是“学习不能放松”所指。就是不知道姥姥是个与时俱进的现代人，还是个同我一样的老派人。姥姥看起来长我几岁，真心希望她与我是“同类”，这样，小同学一定会有一个开心的暑假。

没错，我想起了自己经历过的、遥远的暑假。作为昔日大凉山的土著，在十余年的受教育时光中，从小学开始，直到上高中，俺一直无脑地期待着每一个暑假。

那时的暑假是无序的，也就是说，除了学校老师布置的假期作业，完全不会有时间和事项规划。小哥儿几个走着说着可能就会到河滩、溪水中去摸鱼，有收获就拿出“火石”（铁器能敲打出火星的石头）和“火草”（手工搓揉加工后能被火星点着的草），野地里生火吃一次烧烤。又或者掏出随身带的弹弓，到林子里去射杀还不知道人很危险的麻雀。

比较多的随性轨迹是上山，路上和某人的家长，或某个成年人邻居打声招呼，就进山去野跑一整天。干粮是不用带的，夏日山里最不缺的就是吃的，甜的、酸的，或是甜酸口的野果子多得很。运气好的时候，还能捅个马蜂窝，不过我不喜欢蜂蜜，觉得还是烧烤后的蜂蛹味道好。当然了，马蜂也不是窝囊废，它们也会将几个大包在我们头上（身上）寄存好几天——很疼的。大黄蜂的巢更大，但俺们没胆去招惹，像对待马蜂那样先用烟熏驱赶之策，再小心也不敢，着了大黄蜂的道会要人命的。

此外，留足田野里也很寻常，野生的草莓、刺莓果等，味道比种植的更诱惑，不仅甜，而且香。麦收之前刚转黄并饱含水分的麦子烧烤着吃也很香……

假期结束前一周，玩主们才会想起假期作业。这种时候最想的是能从学习好的同学那里借到作业本照葫芦画瓢。印象里这些好学之徒都比较小气，通常都不出借作业本。据老师说，这种行为会“害”了我们。但我觉得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可好学生都听老师的话，这个事儿每每无解。

好在老师对学习成绩排不上队的学童也不太在意，上了几年小学后，我发觉老师可能都不会认真看我的假期作业，这之后我清除了借作业本照抄的念想，胡乱写好了，而且都能过关。

到了高中，暑假完全被老师们霸占了，说是落下的东西太多，要抓紧时间补回来……

啊，回想起来，那些个逍遥的暑假差不多都是上世纪70年代的事了。就个人感觉来说，小家伙如我们这种，课堂外的野生状态并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我们学到了很多大自然中的生活经验，除了这些课堂和课本中学不到的绝技，自发的团队行为也让我养成了宽容的性格，更重要的是，生活能力和学习能力方面的受益——觉得比做题能力更有益。

当然了，这只是个人体验，可能还是有点道理吧？要不现如今就没必要折腾所谓的“野营”、夏令营这种业务了！

想到这些，尤其是想到那些所谓的“探险”青年，竟然在几百米的山峦上也会遇险，我是真觉得用太多时间去做（记忆）某些将来永远用不上的题有些过了。想到此，我真心希望那个背着大书包的小女孩儿这个暑假可以逍遥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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