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谷会盟：孔子在莱芜的外交斗争

□尹祚鹏

今莱芜南部牛泉镇绿矾崖村，古名“夹谷村”，竖起了“齐鲁夹谷会盟遗址”的高大石牌坊，牌坊一侧高大的孔子雕像在蔼然和谐之中不失威严和风度。这让人想起了唐代胡曾的咏史诗《夹谷》，“夹谷莺啼三月天，野花芳草争相鲜。来时不见侏儒死，空笑齐人失措年。”兹依据《春秋左氏传·定公十年》、《史记·孔子世家》、《孔子家语·相鲁第一》的记载，重温2500年前那场惊心动魄的会盟场景，感受一下孔子作为外交家和政治家的风采神韵吧！

鲁定公十年(公元前500年)，孔子52岁，因治理中都宰卓有成效，“四方则之”，被鲁定公升为司寇，摄相事。物各得其所，民无犯法之举，一时鲁国大治，引起了齐国的不安。这年夏天，齐国大夫黎鉏(一作黎弥)认为鲁国日益强盛会威胁到齐国的利益，建议齐景公与鲁定公在夹谷会盟，决定以兵劫持鲁君，给鲁国一点颜色。黎鉏对齐景公说：“孔丘熟悉礼仪但没有勇武，如果叫莱人用武力劫持鲁君，一定能制服鲁国。”齐景公听从了他的建议。

鲁定公准备乘车去夹谷与齐景公进行友好会谈，然而“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面对国君出疆会谈，孔子提出“有文事者必有武备，有武事者必有文备”，主张文武并用，做好充分准备。他要求鲁定公带着官员和负责国君安全的左右司马一并前往，显示了过人的胆识和谋略。

夹谷会盟设置了坛位，坛下有土阶三等。两国国君首先行过见面礼，接着相互揖让登上坛位，然后举行献酬之礼，礼毕坐定后，会谈正式开始。果如孔子所料，在会谈过程中，齐国有司先奏“四方之乐”，让莱国乐者佩戴杂七杂八的旌旗羽毛，手持着矛戟剑等武器伴随着鼓声，吵吵闹闹地一拥而上，暗藏杀机，威胁到鲁定公的安全。

孔子看到情况十分危急，为了给鲁定公解围，退出去大声说：“战士们，拿起武器做好战斗的准备！两国君主友好见面，齐国却用他们的俘虏莱夷人用武力扰乱，这不是齐国用来会盟诸侯的办法。边远夷人不能窥视中原，夷人不能扰乱华夏，俘虏不能侵犯会盟，武力不能逼迫友好会谈！这对神灵来说很不吉利，在德行上违背道义，对人非常无礼！明礼的君主一定不会这样办。”齐景公听了以后，感到理亏，立刻挥手叫莱人避开。

过了一会儿，齐国有司又请演奏“宫中之乐”，一群优倡侏儒上台游戏胡闹。孔子和刚才一样，勇而不惧，趋身上前，走上台阶，按照礼法没有走尽一等台阶。他停在台阶上，义正辞严、掷地有声地说道：“按照礼法，对于这些蛊惑诸侯、混乱视听的匹夫，其罪当斩！请命有司将他们斩首！”有司慑于他的威力，执法将这些优倡侏儒砍去手足。齐景公看到这种情况，赶忙害怕地起身离开，面露惭愧之色。

将要盟誓了，齐人在盟约上加了一句话：“齐军出境而鲁国不派三百辆兵车跟随的话(将有严重后果)，有盟约为证！”孔子派兹无作揖回答说：“你们不归还我国汶阳的田地却让我们奉行贵国的命令(同样会有严重后果)，也有盟约为证！”

会盟结束了，齐景公打算设宴招待鲁定公，孔子对齐国的梁丘据说：“您难道没有听说齐国和鲁国的旧典吗？会盟既然结束了，再额外地摆设宴席，增加了办事大臣的负担。此外，礼器不能带出国门，雅乐不在郊野演奏。如果宴享时，不能全部具备这些礼器，是违背礼制的；如果不具备这些礼器而用物粗劣，那就是屈辱两国的君主。背弃礼制，就影响齐国的声名。您为何不再考虑一下？宴享之礼是显示德行的，如果不能彰显德行，不如作罢！”于是，没有举行宴享。

齐景公深感理亏，对他的臣子说：“鲁国的臣子用君子之道辅佐君主，而你却以夷狄之道教寡人，使我得罪了鲁国国君，现在该怎么办呢？”有司说：“君子犯了过错伏质谢罪，小人犯了过错则找理由掩饰。您若觉得做得不对，就给鲁国实际利益来表示吧。”于是，齐景公就将以前侵占的郓、汶阳、讙和龟阴之田归还给了鲁国。

整个夹谷会盟跌宕起伏，紧张万分，齐国通过奏四方之乐、宫中之乐、盟誓胁迫、宴享定公试图羞辱鲁国，要挟鲁国。孔子在莱芜夹谷会盟中显示了非凡的人格魅力。夹谷会盟本来是正式的外交场合，齐景公却无“礼”取闹，在正式场合奏粗俗音乐，搅乱会场秩序，步步紧逼，暗藏企图，受到孔子的坚决抵制。孔子智勇兼备，以庄重严肃的态度、大义凛然的气概，临机决断，挺身而出，四次变被动为主动，以正压邪，以文明之礼胜粗鄙之举，维护了会场秩序，制止并挫败了齐景公的非礼和阴谋，保护了鲁定公的安全，彰显了鲁国的礼仪文明，还赢回了以前的土地，取得了外交重大胜利，真可谓“三寸之舌胜于百万雄师”。

孔子在夹谷会盟外交斗争中实践了他的礼仪主张。孔子曾说：“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他提倡“非礼勿视，非礼无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自觉按“礼”行事，所以反对粗俗的四方之乐、宫中之乐和无法设礼器、用心险恶的宴享。

孔子不仅是伟大的思想家和教育家，还在夹谷会盟中展示出了政治家和外交家的非凡才干。孔子“舍我其谁”、“临大节而不可夺”的士大夫担当意识和大丈夫浩然气概，让后人无限景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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