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灰堆:非书胜于书,非画胜于画 仿佛专画“破烂”,却是山东仅此一家的独门绝技

▲耿学知正在瓷器上创作锦灰堆。▼耿学知创作的锦灰堆四条屏。▲耿学知正在瓷器上创作锦灰堆。▼耿学知创作的锦灰堆四条屏。

古诗有云:颠倒横斜任意铺,半页仍存半页无。莫道几幅残缺处,描来不易得相符。诗中描绘的是画种锦灰堆,山东省非物质文化遗产。

锦灰堆又名八破图,起于元,盛于清末,将看似毫无关联的文字与残缺的图案融合在一起,包括集破、集珍、打翻字纸篓等方式。“锦”代表美好、繁华,“灰”表示灰烬、残破,这些元素经创作者巧妙“堆”砌拼凑,传达着自然洒脱、古色古香的时代印记。有人称之为“非书胜于书,非画胜于画”。

耿学知是锦灰堆第四代传承人,师从父亲耿玉洲。一笔、一纸、一尺、一规,这就是他所有的绘画工具。废旧的画稿、火烧的纸片、虫蛀的古书,甚至一些老照片、油画等等,都是用毛笔一点点画出来的。

一人、一笔,

独守传统技艺

调好颜色,戴上花镜,耿学知开始作画。画锦灰堆16年,这套动作早成了习惯。因为用眼过度,不到四十岁时,他就已经花眼了。

因为创作难度过大,锦灰堆现已濒临失传。“不管是在纸张上还是瓷器上,在山东就剩我这一家,在全国也没几个画的了。”耿学知说,“学个三年、五年,不能给你带来什么经济收入,很难传承下去。”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从小就学画、学书法,当初学画锦灰堆时,耿学知却并不愿意。“最初前几年,有时候半年卖不出一幅画,养家糊口都指望不上。”耿学知说,“父亲之前画花鸟画,1999年才开始学锦灰堆,把这种画法从河北带到了山东。那时候刚画几年,水平也比较一般。”

2004年,31岁的耿学知开始学习锦灰堆,那时他还开着家广告公司。“一边学画一边做生意,靠那边的收入来补贴生活。一直到2010年搬到周村古商城里才有所改善,开始专门画锦灰堆。虽然生活还是挺辛苦,但起码卖字画能解决吃饭问题了。”耿学知说。

每天十多个小时,除了写就是画。对锦灰堆接触越来越深,除了水平飞涨,耿学知也慢慢喜欢上了这门技艺。用了十年,终于得到父亲的认可,他出师了。

2017年,美国举办了一场锦灰堆的画展,邀请耿学知去参加。“那里展览了很多以前的好作品,不管是色彩还是书法、技法都很讲究,学到了很多。”耿学知说,“比如信封、纸张,一些线条细节怎么画。以前我是光涂上颜色,现在越画越细。让平面变成立体,层次感更强。”学成归来,耿学知一口气画了四条屏,这也是目前为止他最满意的作品。

从纸到瓷,

窑炉里寻突破

虽然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但妻子一直在背后默默支持着。“有时候看到一些关于锦灰堆的老物件,价格高了我舍不得买,夫人怕我留下遗憾,告诉我说必须买。”耿学知说。

在淘这些老物件过程中,耿学知想到了一种可能——把锦灰堆作到瓷器上。“纸张上锦灰堆有延续,瓷器上已经完全断代了。我买到过几个锦灰堆的茶壶,就想着利用淄博的陶瓷资源,恢复这项技艺。”耿学知说。

“画瓷有粉彩、新彩、古彩、斗彩等画法,每种都不一样。一开始我以为是用新彩画的,朋友介绍去买白瓷的时候请教一下,人家给指点下大概怎么画。”耿学知说。

2018年第一次烧瓷,那时耿学知没有窑炉,得去博山。拉了一车过去,因为料太稀了一个没成,当场就砸了。“搭进去几千块钱不说,一个多月的努力全都泡汤了。”耿学知说,“料得稠、稀到什么程度没人教,只能一点点试。后来有参观的游客是画瓷的,来古城玩的时候指点下,用了一年时间才掌握了新彩画法。

但耿学知一直不满意自己的锦灰堆瓷器。2019年,听说江西有教画瓷的培训班,他拿着自己淘来的老物件去了。这才知道早些年的锦灰堆瓷器不是新彩,而是粉彩画法。

“回来之后又是自己研究,大半年时间不知道坏了多少个,现在算是成功了。”耿学知指着手里的粉彩茶壶说,粉彩在路上运输容易掉,而且需要一层一层烧,索性自己买了个窑炉。

绘制复杂,

传承难觅

搬进周村古商城也有10年了,看到动辄一两千的锦灰堆画作,掏钱买画的游客并不多。“一幅作品有时候要画半个月、一个月,卖一两千元他们觉得贵。就算我出去当个小工,下苦力也值这个价了。”耿学知说,“现在还做了些文创产品,小茶杯、茶壶、布包等等,这些价格相对便宜,卖得多些。”

让耿学知更看重的是,游客多了,这门尘封多年的技艺也被越来越多的人认识。“知道的人越多,被传承下去的可能就越来越大。”耿学知说,作为一门综合艺术,锦灰堆的内容比较杂,对于创作者的技艺水平要求非常高。需要熟练掌握各种字体、篆刻、印章等等。甚至油画、老照片都得靠笔画出来,没有几十年的功夫做不了。

耿学知的大女儿现在上大学,受他的影响,小时候就开始学画,现在的专业也是美术。“对锦灰堆来说,她画画没问题,但是书法还差点,还得多练。”耿学知说。

这几年,耿学知也收了几个学生。说是学生,大部分都没见过面,耿学知在网上对他们进行指导。“这几个学生对锦灰堆很感兴趣,联系我想学。这是好事,我也没收学费,就希望这门艺术能传承下去。”耿学知说,“但是网上教学效率太低,肯定不如现场教效果好。”

最近,耿学知正在改造后院,完成之后就可以现场教学。耿学知还是不准备收学费,只需要学生准备好材料或者给他个成本钱就行。

“传到我这儿已经是第四代了,不能断了。”耿学知说,山东理工大学把他聘过去,专门开了门传统文化的学科。不仅是国内学生,很多留学生也开始学习锦灰堆。

农村大众报记者戎宁

通讯员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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