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马球”与月登阁 □封五昌

近日，我来到新开放的雁鸣湖公园游玩。这里风景优美，空气清新，湖水清澈，吸引了众多游人前来休闲游玩。

在雁鸣湖南端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我发现一块巨石，上刻有文史专家文怀沙先生篆书的三个大字“月登阁”。看到“月登阁”，我不由地想起唐朝的月登阁，那曾经是士子常去打马球的地方。史载，马球在唐代非常流行，史籍中有大量关于马球的记载；在已出土的文物中也发现了实物。

“打马球”，顾名思义是骑马击球，是技巧性较高的一种游戏。它是马术和球类运动发展到一定水平之后二者相结合的产物。马术和蹴鞠在中原地区都有着极为悠久的历史，然而，二者结合产生的“马球”，最初并没有在中原出现。

打马球，因用杖击打，故古代称其为“击球”、“打球”、“击鞠”等。“球”是用质量轻而有韧性的木料做成的，大小似拳，里面挖空，外面涂上红漆，或彩绘一些花纹，故名为“朱球”、“珠球”、“画球”、“彩球”、“七宝球”、“木球子”。球杖的前端弯曲似偃月，有的上面还彩绘有花纹。唐代蔡孚的《打球篇》中有：“初月飞来画杖头”之句，说的就是彩绘马球和球杖。马球场的球门有单球门和双球门两种。单球门是一个木板墙，墙下开一个一尺大小的孔，加上网；双球门是在球场两边各设一门，门用两根木柱加上横梁做成。比赛时，有守门员和裁判。中场开球后，两队跑马争击球；场外击鼓或奏乐，以壮声势。

关于马球的起源，主要有两说：波斯（今伊朗）说与西藏说。孰是孰非，尚无定论。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即中原的马球是从西藏传入的。

马球东传内地，约在唐初。据唐代封演的《封氏闻见记》卷六《马球篇》记载，唐太宗曾派人向西蕃人学打马球。唐代所谓吐蕃，即今西藏。1971年，在陕西乾陵的陪葬墓中发掘出唐章怀太子墓。章怀太子李贤，是唐高宗李治与武则天的次子。在他的墓中，共有壁画50多组，大都保存良好。在其墓道的东西两壁各有四幅壁画，其中西壁上有一幅“马球图”，图中绘骏马20余匹，骑马人均着各色窄袖袍、足蹬黑靴、头戴幞头。打球者左手执缰、右手执偃月形鞠杖。最南面飞驰的马上坐一人，作回身反手击球状，另一人回头看球。后面的两个人作驱马向前抢球之状。其后还有数十骑，有一马奔向山谷，其臀部和后蹄露在山外，山顶露出半个人头和半个马头。这幅“马球图”全图高2.4米、长6米，是目前出土最早、最完整的打马球形象资料。李贤卒于公元684年，可见，从唐太宗李世民派人向西蕃学打马球到章怀太子去世的半个世纪中，长安的打马球运动已颇具规模了。

在唐代，上至帝王下至文武百官，喜好马球者，大有人在。据《封氏闻见记》载，唐中宗景龙三年春，为送金城公主入西藏和亲而举行盛典，其间，唐中宗命内外官员参观打马球。吐蕃使臣赞咄奏曰，他的部下有擅打马球者，中宗命皇宫球队与吐蕃队比赛，结果吐蕃队胜。中宗又命当时尚是临淄王的李隆基和嗣虢王李邕、驸马杨慎交等4人与吐蕃队比赛。只见李隆基骑马飞快地来回奔跑击球，没有人能追赶上他，“东西驱突，风日电激，所向无前”，表现了高超的球艺，结果唐朝队获胜，李隆基对唐代马球的风行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即位后，玄宗仍嗜好打球，他经常携杨贵妃去球场打球。玄宗以后，宫廷打球风日盛，穆宗、敬宗、宣宗、僖宗、昭宗等，都是嗜球成瘾的皇帝，宫廷中开辟有多处专供皇帝使用的球场。1956年，在唐长安城北面的禁苑遗址中，曾出土了一块方形石碑，上刻有“含光殿及毬（注：同球）场等，大唐大和辛亥乙未建”等字样，“大和”系唐文宗李昂的年号，大和辛亥即大和五年（公元831年），表明唐文宗时曾在含光殿修建了一个马球场。此外，那些达官显贵的府中往往也建有马球场，马球场之设，既多又讲究，仅长安城内，就有球场20多个，其中最有名的当数驸马武崇训和杨慎交府中的球场，帝王官宦家的奢华铺张在此可见一斑。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长安城的达官贵人，多是击球好手。当时考中的新科进士，在慈恩寺题名后，往往要到月登阁去打马球（笔者注：月登阁原称月灯阁，在西安东南浐河西岸，至今仍为一城中村。笔者查阅《清·咸宁县志》，其中尚称“韩森社·月灯阁”，而《民国·咸宁长安两县续志》则称“韩森仓·月登阁”了。我想，当时称“月灯阁”，可能是因为有夜场，挑灯夜战之故吧。）而“大雁塔诗会”、“月登阁球会”的佳话，也从侧面证明了唐代文人对文体活动的喜爱，以及文体活动的多样性。据记载，唐僖宗乾符四年，在庆贺新科进士的月登阁打球会上，新科进士刘覃跃马击球，快似电掣，球技非凡，使那些骄傲的“两军老手”（指左右神策军中的马球好手）惭愧而去，这说明文人学士中也不乏马球高手。

打马球同样也少不了女子的参与。世界上女子马球运动率先出现在波斯（今伊朗）。在公元6—9世纪的唐朝，也出现了女子马球队，这一点可以在《旧唐书·列传》六十七《郭英乂传》中得到证明。五代十国后蜀的花蕊夫人有《宫词》二首，其二曰：“自教宫娥学打毬（注：同球），玉鞍初跨柳腰柔。上棚知是官家认，遍遍长赢第一筹。”诗句中“打毬”“玉鞍”等词明显说明此诗是专门吟咏宫中女子马球队的，而并非指“蹴鞠”（足球）。这支宫廷女子马球队，犹如一枝璀璨的花朵，为中国古代文化史增添了美色。

顺便提及，除了马球之外，唐朝还有一种骑在驴背上挥杖打球的运动——“驴鞠”，“驴鞠”较马球和缓，在宫中较为流行，玩乐性大于竞赛性。唐僖宗就曾亲自骑驴击球。

打马球本来是一项良好的体育运动，尤其在军队中可以锻炼骑术和上马刺杀。但在封建社会里，因为统治者沉迷于斗鸡走马，一味地追求奢华享受，使得这项运动“变了味”。如唐中宗时，驸马武崇训等为了使球场光滑，竟“洒油以筑球场”。

打马球历经唐、宋、辽、金、元、明各朝，明代时，其势已衰，至清代就彻底绝迹了。写到此，我突发奇想：建议在雁鸣湖公园辟一块场地，作为马球场，训练一批青年骑士表演打马球，以引起游客的关注和兴趣。在此基础上，再引导大家共同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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