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曾谋面的老师

孙卫卫

整理旧物，发现了一本30年前手刻的油印小册子，收录的是陕西大荔步昌中学部分学生的日记。我已经忘记当年是否把它看完，这次一口气从头翻到尾，感觉收获并不比读正式书刊小。

我估计油印小册子除了发给本校的学生和老师，同时还向少儿报刊社赠送。我那时是一名初中生，课余办文学社，联络了全国多个地方的老师和学生。孟老师寄我，是想让我从中选一些文章登在文学社编的刊物上。他可能以为我们是铅印刊物，岂不知我们也是油印的，不同的是先用手动打字机打在蜡纸上，然后再油印。

在蜡板上刻字须掌握技巧。看到刻印出的那么娟秀的字，再加上他的名字，我想象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女老师。多年后，在一个中学生刊物编辑部看到他投来的稿子，主编告诉我，孟老师是男老师。

油印小册子，32开36页，刊有33篇初中学生的日记，写的都是1989年年末的事。大多是家里和学校的小事，如赶猪、换灯泡、送贺卡、偷吃橘子等，却吸引你不得不往下看，就像一个个朴素的孩子讲他们自己的故事一样，情在话里，情更在心里。文字朴实干净，像田野里正在生长的庄稼和蔬菜，露水似乎还在上面跳动。不用说，这些日记最早多是一块块普通的布料，经过了孟老师的剪裁或者添补，才成了一件件像样的衣服。如果孟老师是裁缝、是园丁，也是业余裁缝、业余园丁。他还要教课，也许还有别的工作。我仿佛看到了他晚上在台灯下刻蜡板，用油印机印刷的样子。

我看到的只是其中一本，应该还有很多本。这些文章的作者像一棵棵小树苗，在孟老师精心培育下，茁壮成长。当年的他们，现在差不多是我这样的年龄了，他们还记得当初孟老师督促他们写日记吗？还记得孟老师的教诲吗？他们在日记中鄙视的那些行为，自己一定不齿去做。他们向往的那些品格，也一定会成为他们向上跃进的动力。

我后来再没有和孟老师联系。上网搜索他的名字，只有一条，是1969年以步昌小学民办教师身份参加《人民日报》“关于公办小学下放到大队来办的讨论”。我惊奇他的资历那么老。当时如果二十岁左右，今年得八九十岁了，不知道他身体可好。

我一直觉得一个人在一生所受到的教育中，小学老师、初中老师的作用更为重要，他们是为孩子的将来打基础的。我现在还有很多在教学一线的朋友，他们爱学生、爱自己的工作，总是想竭尽全力做到最好。每想起他们，都让我肃然起敬，想给他们敬礼、鞠躬，感谢他们塑造着我们民族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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