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葭州不能忘却的民族英雄

徐曙光

“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一个有希望的民族不能没有英雄，一个有前途的国家不能没有先锋。在佳县历史上，就有这样一位忠贯日月的民族英雄，他就是北宋最后一名武状元，抗金名将、知晋宁军（今陕西佳县）兼岚（岚州，今山西岚县）石（石州，今山西离石县）路沿边安抚使——徐徽言。

“君当立高节，杀身以为忠。”在晋宁保卫战中，徐徽言以壮烈捐躯维护了民族气节，建起了一座民族丰碑。

葭州，这诗意的名字看似脉脉含情，历史上却是战乱频繁、兵革互兴、烽鼓不息，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宋元丰五年，鄜延路经略司从西夏手中夺取葭芦并修建为寨。由于该寨孤悬敌境，粮饷转运困难，在元佑年间经朝臣辩论，议定与其他三寨一并归还于西夏，换取俘虏。绍圣四年，该寨被北宋夺回，并再度进筑。为便于保护葭芦寨及周边耕地，联通河东路与鄜延路、麟府路的联系，北宋在葭芦寨周边修筑了数座堡寨，并在元符二年，升葭芦寨为晋宁军，领县二、堡寨十座。皇统二年，金军攻克晋宁军，并先后将其改为晋宁州、葭州。金末，有着关陕门户地位的葭州又被蒙古攻克。金、元、明、清四朝称为葭州，民国改为葭县，1964年9月改称佳县。1993年，佳县县城被陕西省政府命名为省级历史文化名城。这座宋代古城二水绕城，三面凌空，依山而建，易守难攻，号称“铁葭州”。

漫步古城，店铺林立，车水马龙，一片人间烟火气。古城早已没有了金戈铁马，没有了烽烟四起，只有残垣断壁的古城墙傲然屹立。也许只有古城墙还记得晋宁军，还记得那位血染葭州的七尺男儿——徐徽言。

徐徽言（1093—1129年），字彦猷，衢州西安人（今浙江衢州市全旺镇官塘村）。少怀壮志，刻苦学文练武。

徐徽言出生于官宦世家，他的高祖徐泌、曾祖父徐庸、祖父徐迈都是进士。父亲徐量武举及第，战功显赫，封“皇城使”，抗击西夏时战死在太原沙场，追封为“昭州团练使”。

大观二年（1108年），年仅16岁的徐徽言发誓，要像他的父亲一样，当一名抗金名将。他在武科考试中艺压群雄，力拔头筹，“武举绝伦及第”，成为北宋最后一名武状元。

宋代武科除了考骑、射、武艺和体力外，还要考“策论”及对兵书的阅读心得和研究。徐徽言能中武魁，可谓是文武全才。随后，少年徐徽言便辗转在边疆担任武职，多次打败西夏人的入侵，官职升到了武经郎、知晋宁军兼岚石路沿边安抚使。

靖康元年（1126年），北宋朝廷内忧外患，金国大兵压境，黄河险要渡口均被金兵封锁。为打通南北要道，支援前线，朝廷屡派名将，都无济于事。作为新科武状元，徐徽言仅提兵三千，便一战告捷，打开岚州石州通道。尔后，金国增兵数万，封锁更严，徐徽言再度率兵出征，然终因敌方人多势众，鏖战至兵卒损失殆尽，只剩徐徽言单枪匹马，金兵将其团团围住，意欲活捉。乘夜色朦胧，徐徽言退到土丘石亭中，一手擎梁，两腿一夹，连续三次将坐下战马拔地夹起，吓得金国兵将纷纷倒退，徐徽言则顺势突围而出。

“靖康之耻”之后的建炎二年（1128年）九月，大金国西路军统帅完颜娄室率部沿渭水西进，进攻长安，一路势如破竹，很快就进攻到宋河东路最后的堡垒麟、府、丰三州。

河东路的辖区主要在黄河以东，大致相当于今山西省大部分地区，辖管到今陕北地区的只有麟州（今神木市）、府州（今府谷县）、丰州（今府谷县北）和晋宁军部分地区（今佳县、吴堡）。

宋高宗赵构在金兵的逼迫之下，将麟、府、丰三州及岚、石等州割让西夏。时任晋宁军兼岚石路沿边安抚使的徐徽言大为悲愤，拒不奉诏。他跃马横枪，将前来接收河西三州的西夏军赶出境外，将收复了的麟、府、丰三州归还了府州的折家军。他还汇聚了大量河东路的宋朝残军，连结数十万汾晋豪杰义士，准备直捣太原、取雁门，收复故地。

完颜娄室生擒了府州折可求的儿子，迫降了折可求一家，顺利拿下麟、府、丰三州后，金军又向徐徽言的晋宁军杀来。

葭州此时完全陷于孤城绝境，但徐徽言毫不动摇，据城坚守。徐徽言率军出击，金军阵脚大乱，完颜娄室的儿子完颜和尼也在此役中被斩杀。

翌日，完颜娄室猛攻晋宁军，徐徽言坚壁持久，激励将士，安抚伤员，与金兵连番鏖战，杀敌不计其数。而随着攻防战的不断推进，城中的战斗力不断减弱，徐徽言安排诸将划隅分守，另由健卒组成机动队往来游援。他命精通水性的士兵潜过黄河，把那些逃亡到山谷里的百姓动员起来，浮筏西渡，在河边不断骚扰金兵。

晋宁有黄河护城，号称“天下险”，但当时城中没有水井，饮水需城外的佳芦河引入。狡猾的完颜娄室围而不打，派人堵死佳芦河上游，断了一城军民用水。城内粮草亦缺，守城兵械破损严重，最后可谓是弹尽粮绝。

至建炎三年（1129年）三月，被围困五个月之久的孤城晋宁（葭州城），因饮用水源断绝，陷入援绝、粮绝、水绝困境。徐徽言知道此战再难持久，下令将城中尚完好的兵械砸毁，不留敌用，又写下遗书于兄长徐昌言，表明自己为国捐躯的决心，劝勉兄长继续为国效力。十二日晚，监门官石赟叛变，开城门引金兵入城。

当天晚上，耳闻妻儿老小撕心裂肺的哀号声，徐徽言泪流满面，正欲举剑自刎，左右将士眼疾手快，将他的宝剑夺了下来。

此时金兵攻破内城，完颜娄室婉言劝降，徐徽言凛然不从，完颜娄室佯装举戟刺向徐徽言，希望看到他恐惧的样子。可徐徽言毫不畏惧，披衣向刃，意气自若。完颜娄室悻悻地扔下兵器，命人取来美酒，亲自给徐徽言敬上，徐徽言持杯向他的脸上一掷，斥道：“我岂能饮尔等狗贼的酒？”

劝降无用，完颜娄室仍不死心，又命被俘的宋徽宗向徐徽言致书劝降。即便如此，徐徽言仍大义凛然，不为所动，终被金兵乱箭射杀。这位36岁的一代抗金名将就此壮烈殉国。

“忠规义慨武穆望尘，壮怀激烈亭侯逊色。”徐徽言，这位早岳飞出生十年的武状元一门殉节，宋高宗为此抚几震悼，叹道：徐徽言报国死封疆，临难不屈，忠贯日月，过于颜真卿、段秀实远矣，不有以宠之，何以劝忠，昭示来世。

徐徽言被追赠晋州观察使，谥“忠壮”，再赠彰化军节度使。

衢州乡人敬其忠贯日月、临难不屈，在烂柯山辟了一片清幽之地，建了徐忠壮公祠，“忠贯日月”四个大字为一代文豪朱熹所题。葭州人也在古城建了“二忠祠”，乡人也称“二忠子楼”，以纪念为保卫葭州城壮烈献身的徐徽言、孙昂二将军。该祠修建于清康熙年间，清朝葭州名士张金佩为该祠落成撰联曰：“国士无双双国士，忠臣不二二忠臣”。惜于1969年在拓宽街道中被拆，现新建于古城街向南巷道里。

“天下有道，以道殉身；天下无道，以身殉道。未闻以道殉乎人者也。”徐徽言之忠壮，是家国情怀的赤胆忠心，是舍生取义的壮烈气节，是豪气冲霄的民族气概，是顶天立地的铮铮铁骨。

我想，“铁葭州”之所以被冠以“铁”字，不仅是古城坚固如铁为天下险，更是葭州大地浸透着像徐徽言一样铁骨凛然的英雄血液，孕育出一代又一代铁骨丹心的葭州人。英雄之魂赐予铁葭州之浩然正气，绵绵黄土孕育铁葭州之淳朴厚实，黄河葭芦赋予铁葭州之顽强不屈。

徐徽言——这个英雄的名字，历史不会忘却，铁葭州不能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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