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壮拾萃》序□马元忠

2016年元旦刚过去的一天，田阳县文联副主席蓝瑛和我联系，说该县28位作者要结集出版一部诗集，书名都定下了，请我代为写序，然后不由分说地把一堆诗作发了过来。撂下电话，我很是纠结。知道人家是冲着彼此同行又是文友这一层关系来的，倘若拒绝，无论理由如何充分言辞如何委婉都是拂对方面子，日后相见难免尴尬。接受吧，虽然当初我也是开始学习写诗而渐渐喜欢上文学，但由于种种际遇，后来写作转向了小说，近年诗歌写得极少，加上自己原本对诗歌的认知也十分肤浅，为诗集作序唯恐说不到点子上，让作者失望。后来的几天心里一直忐忑，但最终还是拗不过文友加同行这个情分，于是只好应承，斗胆对《敢壮拾萃》略抒拙见。

28位作者，千余首诗，总共20万余字，有古体的、近体的、现代的，有格律的、绝句的，体裁各异，风格不一。品读全部诗作我用了除开吃饭睡觉之外的两个月时间，速度相当慢。慢的原因，主要是每读完一个作者的作品，甚至同一作者的一两首诗，我心里就有被某种力量强烈撞击着的感觉。许多个瞬间，我不得不停下来，闭上双眼，平息一下呼吸，或者喘一口气，暗自抚摸心灵被震撼的疼痛，或者细细品味被感动的温暖，继而情不自禁地在作者时而纵情放歌时而低吟浅唱之中，走进诗歌或宁静亲切或澎湃高远的境界。我的脑海里不时地浮现出这样一幅图景：蓝天白云之下，一片阳光明媚的原野，芳草青青，绿树葱郁，广袤的碧野上各种各样的野花竞相开放，远的近的，这里一丛，那里几朵，姹紫嫣红，芳香四溢……我被诗歌或清丽或素雅或敦实或婉转的优美语言引诱着，洗濯着，感染着，仿佛已置身于那片优雅明媚的原野之中。在那诗意盎然的原野上，我听到了花开的声音，鸟鸣的清脆，溪流的吟唱，庄稼拔节的呢喃，甚至一声狗吠、公鸡跃上墙垛引吭高歌的一阵鸣啼；看到了乡人祭祀祖先时的虔诚脊背，孩子抢花炮的嬉闹，村姑抛出绣球时眉眼里隐含的笑意，农人赤足走过田坎的身影，牧童挥鞭在田野上空划出的弧线，还有袅袅飘升而上的炊烟；闻见了芒果诱人的馨香，读出了右江河沿岸一山一石的淳朴，一景一物的亲切；领略了敢壮山下十里八村一草一木向天而歌的情怀……

文学必须面向本土，诗歌亦如此。28位作者生活的右江河沿岸本身就是一部丰厚的历史，这片土地在演绎家长里短一日三餐生活琐碎的同时繁衍着人类得以生生不息的情感，这样的地方必然是诗歌发生的第一现场，是诗歌生长的肥沃土地。他们和他们的诗歌就像开在山野中的花，缤纷绚烂，朴素清香。

读完所有诗作，我的心情依然久久不能平静。28位作者中有1926年出生的，有1995年出生的，多数都在50岁以上。他们出自不同行业，不同岗位，有的原来是中、小学教师，有的曾经当过医生，有的是乡镇干部，有的在税务部门供职，有的是农民，有的是自由职业者，他们之中有的早已告老还乡颐养天年，有的现在还在为生计日夜忙碌，他们没有一个人曾经专门以写作谋生，他们是一群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是一群对生活充满热爱的人。是诗歌这把最古老、最具文学特质的艺术之火点燃了他们心中的激情，是诗歌特有的魅力促使他们自觉提起手中的笔，抒发对生于斯长于斯的这片土地的真挚情感。写诗于他们也许只是自娱自乐一把，他们在诗歌中或追忆往昔的坎坷岁月，纪念曾经的曲折心路，或记录现在的生活点滴，愉悦自己的心灵，藉此温暖自己，勉励他人，继而一起携手迈步前行。他们无论是清醒若醉的心灵独白，还是铺陈叙事的娓娓道来的诗句，都能让人品出一种真切的爱——对生活、对亲人、对家乡、对祖国的爱。品读这本诗集，我始终被一种难以遏制的激情深深地打动着，甚至有种比阅读某些名家大作还要猛烈、强悍的力量，冲击着我们的胸膛，震撼着我们的心魄。蹉跎岁月，青春年华，人生感悟，美好憧憬，几代人的浩荡心语，都在这些极其朴素的文字间展示出来，他们是用真情吟唱着自己心底的歌，用心血描绘着多彩的梦，用无尽的赤诚倾诉着对岁月、人生和生活深沉的思考和挚爱。

山野之花香四溢，这是《敢壮拾萃》给我的印象，但愿读到这本诗集的人亦与我有相同的感觉。

是为序。

（本序作者系百色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副主席、广西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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