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越野赛为何成“夺命跑” 甘肃马拉松幸存者讲述:在山顶昏迷了两个多小时

比赛中的张小涛(前一)。(受访者供图)张小涛幸运获救。截至23日中午,在甘肃景泰县举办的黄河石林山地马拉松百公里越野赛遇难人数已增至21人。一场在圈内人看来难度并不大的越野赛,因为突然遭遇极端天气,变成了选手不堪回首的“现实版荒野求生”。这对国内方兴未艾的极限运动,无疑敲响了警钟。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田汝晔

幸存者:多亏穿了皮肤衣 “活着比什么都好,这是我这辈子最难忘的一天。”在此次甘肃山地马拉松比赛中,张小涛当时跑在前六名,他也是这六人中唯一的幸存者。

张小涛告诉记者,现在想来还是感到后怕,像是从死神那里转了一圈。接受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采访时,他已经来到兰州,准备返程回河南老家。张小涛告诉记者,自己在山顶赛段中也出现失温昏迷状况,受了皮外伤,“但那种情况下,谁也帮不了谁”。

“我们早上出发时,温度就比较低。”张小涛回忆,九点钟起跑时,风仍很大,不少人的帽子都被吹跑了。在起跑后的一个多小时,大约在海拔2000米处,开始了爬升赛段。张小涛属于比较快的一批,已坚持爬到山顶,同行比较快的几位参赛者也都到达了山顶,但当时的天气状况已十分糟糕,“在山下时就开始下雨,越往上风雨越大,到半山腰时,雨里开始夹杂冰雹,一直往脸上砸,我眼睛开始模糊,有些看不清路了”。

由于已爬到半山腰且地势陡峭,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所以上山和下山都是很难的选择,张小涛选择继续往上跑,“我们都以为翻过山就没事了”。

但随着低温、大风、冻雨不断袭来,张小涛的体力已经不支,肢体僵硬,出现了不协调的状况,“我上山时还有意识,但摔倒十多次”。张小涛说,最后一次摔倒后,他用保温毯把自己包起来,拿出GPS定位器按了求救信号,之后就昏迷过去了。

张小涛提供的手机运动软件显示,在此后两个多小时时间里,他的路线一直处于静止状态。事后张小涛回忆,当时大家都出现失温现象,山上躺了很多人,有人还有些意识,有人已没有意识,甚至出现休克、口吐白沫状况,不少人在山上哭,当时都很绝望,“我就一直告诉自己要撑下去,但心里还是很无助的”。

在张小涛提供的一段视频中,记者看到,他上身穿着一件黄色皮肤衣,下身穿着一件短裤,被两人搀扶着下山。原来,他被放羊的村民发现后救下,在窑洞里生火取暖,等身体慢慢暖和过来,就和其他参赛者一起走下了山。

虽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皮肤衣,但张小涛还是告诉记者,自己比其他人穿得多,其他人大多只穿背心和短裤,“在那种大风大雨的天气下,肯定扛不住。”张小涛告诉记者,根据前几届的经验,参赛时比较晒,只要做好防晒即可。自己穿皮肤衣的目的也是为了防风防晒,没想到,这件单薄的皮肤衣,让他在极端天气里多了一重保障。

参赛者质疑救援不及时

5月23日上午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甘肃省白银市市长张旭晨介绍,比赛进行到中午时,百公里越野赛高海拔赛段20公里到31公里处突遭灾害天气,短时间内局地突降冰雹、冻雨并伴有大风,气温骤降。中午12时17分,有参赛人员在赛事工作群发布求助视频,赛事组委会调取队员们的GPS信息研判后,立即停赛,并派出1200余人的队伍救援。

多名资深跑者不幸遇难

据了解,当地从2018年开始举办黄河石林山地马拉松百公里越野赛,今年已是第四届。此次比赛有三个组别,分别是健康跑、21公里越野赛、百公里越野赛。百公里越野赛是难度最大的,累计爬升3000米,需要在20小时内完赛。

赛事举办地景泰黄河石林旅游景区地处黄土高原和腾格里沙漠过渡带,地形总体上为西南、东北高而中间低。

由于地形复杂、海拔较高、天气变化多端,宁波江南百英里冠军梁晶、残奥会冠军黄关军这样的资深跑者也不幸遇难。一名自称“流落南方”的参赛者在社交媒体上提到,补给点2至补给点3是最难的赛道。“8公里距离,爬升1000米,且只有爬升没有下降,很多路段都非常陡,需要手脚并用往上爬,摩托车都上不去,所以补给点3不提供任何补给。”

张小涛跑马已有八年时间,他参加过很多越野比赛。在他看来,极端天气虽是造成此次事故的重要原因,不够及时的应急救援也是原因之一。

“当时CP2到CP3之间没有补给站,加之极端天气状况,几乎所有人都是在那里坚持不住的。”张小涛告诉记者,CP3赛段是往上爬升的,海拔2000多米,有900多米的高度需要攀爬。虽然参赛者会有一些经验,提前做好功课,但这种恶劣天气是始料未及的。

在张小涛看来,因为往届比赛很顺利,所以主办方和组委会也就按照最基本的方法做应急预案,结果发生事故后,不管是应急救援,还是整个比赛过程的保障,都出现了问题。

张小涛认为,“黄河马拉松”作为一场越野赛事,出于对参赛者的负责,主办方和组委会应当做好应急预案。尤其是在前进难度较大、坡度较陡峭的几个赛段,应该有人随时待命,在赛段上应该多留一些救援队,出现突发状况时随时保障；另外,也要做好强制装备的规定,比如带上冲锋衣、保暖衣裤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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