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汉谋主法正解析③ 不完美的智囊

文/宋延坤

没有一个士人应该具备的广阔胸襟，这让他成了一个不遭人待见的小人；战略眼光不够长远，让人觉得他配不上“顶尖谋士”这样的称号；因为在壮年之际就告别了人世，他的人生又让人觉得遗憾……没错，法正就是这样一个不完美的人。

法正画像

人品存疑，法孝直不受待见

目前，在四川省成都市、陕西省岐山县、甘肃省礼县、云南省保山市、重庆市奉节县、陕西省汉中市、河南省南阳市、湖北省襄阳市、四川省越西县，各有一座武侯祠。作为全国第一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成都武侯祠可以说是所有武侯祠中影响力最大的，不过，很多朋友在参观完后却会发出疑问：为什么这里找不到法正的塑像？

其实，成都武侯祠早些时候有法正的塑像，到了清朝道光五年（公元1825年）的时候，槐轩学派创始人、著名学者刘沅在主持修缮武侯祠的时候，把两庑（宫殿或祠庙的东西两廊）所供奉蜀汉功臣中的法正、许靖、刘巴等人清除了出去。因为在刘沅看来，像法正这种卖主求荣、睚眦必报、德行有亏的人，根本就不配当后世人的楷模。在这里顺便说一下，彭羕 、廖立、刘封、李严、刘琰、魏延、杨仪、谯周等人也被清出了武侯祠，甚至连后主刘禅都被赶了出去。刘沅为什么看不起法正，有道理吗？可以理解，因为法正的确干过一些不遭人待见的事情。

在为刘璋工作的那段时间里，法正过得并不怎么开心，第一是因为他的才华得不到充分施展，第二是因为当时有不少人说了他的坏话。而当法正在刘备手下得到重用并成为集团核心人物之后，他干了一件令人不齿的事——在不得志时帮助过自己的人，法正都给予了丰厚的回报和关照；反之，尤其是那些和自己发生过摩擦的人，法正都进行了疯狂的打击报复，甚至在没有向刘备请示报告的前提下，擅自害死、打伤了好几个人。也难怪陈寿撰写《三国志》的时候批评法正，像法正这种小人得志的嘴脸，刘沅把他从武侯祠里赶出去的做法，完全可以理解。

当然，在笔者看来，刘沅等后来人厌恶法正的根本原因，恐怕还是因为法正背叛刘璋这件事。满腔才华却得不到刘璋的重用，法正因此而不满，这一点可以理解。不过，像法正这种带着使者身份去见刘备并直接劝说对方夺取益州的行为，在道义是说不过去的，再说了，刘璋没有重用法正是事实，却也不存在打压他的恶劣行为。这样看的话，法正的确是不厚道。

在这里顺便解释一下另外一件事。看过《三国演义》的朋友都知道，法正曾联合庞统建议刘备，可以趁着和刘璋在涪城见面的机会绑架对方，然后以整个益州交换自由。因为这样的描述，很多人对法正的印象很差，可在真实的历史上，法正没有参与这起最终没有付诸实施的“绑架案”，《九州春秋》说是庞统一个人的建议。不过，对于《九州春秋》说庞统献计绑架刘璋这件事，笔者也不怎么认可。

眼光有限，法正大局观不强

虽然陈寿对法正的人品很不屑，但他对法正的智谋水平很是认可，在这位史学家看来，法正相当于曹魏的程昱和郭嘉。在这里也顺便说一下，曹操就曾经遗憾地感叹过：我几乎招揽尽了天下的奇才，为什么就得不到法正呢？

法正是个一等一的谋士不假，可笔者想要说的是，谋士是分为战略谋士和战术谋士这两种类型的，像法正、郭嘉和程昱这样的是战术型谋士，而诸葛亮、荀彧和陆逊这种却是战略型谋士，这也是后面几个人被后世称为“政治家”，而前面几个人顶多会被称为“战术家”的关键所在。

说法正的政治眼光不如诸葛亮，只需要一件事就能看出来。

刘备定都成都以后，就安排诸葛亮带领法正、刘巴、李严和我们的济宁老乡伊籍，一起制定治理蜀汉的法律《蜀科》。《蜀科》推行以后，因为各项规定比较严苛，就遭到了地方豪强势力的消极抵触。发现这个问题后，法正马上找到了诸葛亮并说出自己的想法：“高祖刘邦当年杀进咸阳城的时候秋毫无犯，为了安抚百姓不安的心，他就做出了‘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余悉除去秦法’的承诺，废掉了秦朝繁苛的律法。从此以后，高祖就充分获得了百姓的拥护。我认为，我们刚刚得到了益州，也应该效仿刘邦的做法，放宽对百姓的约束，只有这样，我们也才能得到益州百姓的支持。”

对于法正的质疑，诸葛亮马上写了一封信（即《答法正书》）解释了具体原因：“关于‘约法三章’，哥哥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秦朝昏庸无道、刑法严苛，这才导致了百姓怨声载道。我们高祖汲取了暴秦灭亡的教训，才推出了宽厚待民的态度，并取得了成功。不过，我们和高祖所面临的情况不一样。刘焉、刘璋父子统治益州的时候，对于执法这项重要的工作只是做表面文章，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动作。所以，就造成了益州豪强胡作非为、君臣之道日渐废替的坏风气。在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我们执法尺度宽松了，靠官位和各种恩惠去拉拢那些地方豪强，反而会让这些人不知好歹。相反，如果我们执法严厉一些，这些人就不敢造次了，我们拿出来的官位和好处，他们才会珍惜。也只有用这样赏罚并举的形式，我们的益州也才会拥有一个良好的秩序。”

简单来说，刘备让诸葛亮带着法正等人制定《蜀科》，就是为了解决“法纪松弛、德政不举”的问题，法正建议的“缓刑弛禁”能解决这个问题吗？当然不能，这种因循守旧、不懂灵活变通的书呆子思维，对付不了那些习惯了胡作非为、不守规矩的地方豪强。当然，也正是这件事可以让我们看出来诸葛亮比法正高明。

英年早逝，留下了诸多猜想

公元220年，年仅45岁的法正英年早逝。对于蜀汉集团来说，法正的死是一个重大损失，刘备为此非常悲痛，一连痛哭了好几天。随后，刘备追谥法正为翼侯，这是刘备生前唯一一次追谥臣子，就连他的好兄弟关羽和张飞都没享受到这个待遇。

其实，从法正在刘备集团内部的角色来看，刘备所表现出来的悲痛是真实的，他对法正的追谥也是真诚的，因为法正的死，直接导致了以下几种平衡的被打破：

其一，同僚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在当时的集团内部，诸葛亮负责后方政务和军队的后勤保障，法正主要负责为军事行动出谋划策。这两个人的性格虽然有很大的区别，可他俩始终都能做到把公事放在第一位，是一对非常合拍的好搭档。大家都知道，刘备麾下虽然也有不少谋士，可能够达到甚至接近法正这种“战术家”层次的却几乎没有，这也就是说，法正死后，诸葛亮身上的担子就加重了，进而影响到全局工作的效率。

更为重要的是，法正这个人是可以用来当二号托孤大臣的。笔者这么说，倒不是觉得法正比李严更适合担任托孤大臣，而是认为“诸葛亮+法正+李严”的托孤团队更适合刘备集团。我们不妨设想一下，如果蜀汉想在刘备死后发动对曹魏的北伐行动，由诸葛亮掌控大局、法正带兵出征、李严对内协调后勤保障及内部关系，这不是非常具有稳定性的一个托孤团队吗？如此一来，既可以实现这三个人的最大价值，还能让三人之间实现相互制衡。

其二，君臣之间的平衡被打破。公元222年，刘备亲率大军讨伐东吴，并在夷陵大战中惨败而归，自己也差点儿成了对方的俘虏。在刘备讨伐东吴之前，集团内部没几个人敢提出反对意见，就连诸葛亮都没敢说话，忠心耿耿的赵云提出反对意见后，马上就遭到了冷落。当兵败的消息传来后，诸葛亮感慨地说：“如果法正还在，也许就能阻止老板东征孙吴。就算劝不住，如果法正跟着老板出征的话，也不会输得那么惨！”

诸葛亮的这句感叹不仅承认了法正在军事谋略方面的才能，也暗示出了自己和刘备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像后世人想的那样亲密。换句话说就是，同样作为集团内部的核心成员，诸葛亮在刘备心中的分量有时候不如法正。当然，在笔者看来，也正是因为刘备更在乎法正说的话，决定了法正能够在特殊情况下稳定刘备和其他部下之间的关系，而法正的英年早逝，则决定了蜀汉内部君臣关系失去了一个重要的“平衡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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