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人家(上)

疍家，亦即是疍民，是水上居民的旧称。疍家文化，是一门边缘学科，是疍家人在长期的发展衍变中积累的载体，是人类族群科学档案之一。历史上对疍家的称谓和记载，林林总总。疍家的“疍”字，在历代记载中也有所变异，从蜑再到蜒（蜒字有两音）、再到疍和蛋，均为同音字，在记述疍家时，有相互通用的传习。

我国最早记载疍家，始于西晋，距今约1600多年。隋唐时代，在四川、湖南、云南、广东、广西、福建一带皆有疍民的身影。他们最初居于山洞或江河岸边，宋代以后，多居于江河或沿海岸边，或在飘泊的小舟上。明清以来，书载两广和福建地区有疍民分布。

过去疍民的生活极为贫困，颇受歧视。疍民不准读书、做官、应试，不许陆上居住，上街也不准穿鞋。没有文化，不懂耕作，多“以舟楫为家，采海物为生”，以捕鱼、采蚝、采珠、装载为业，自认为是“水居贱民”。广东沙田有首民谣载：“沙田疍家水流柴，赤脚唔（不）准行上街。苦水咸潮浮烂艇，茫茫大海葬尸骸。”由此可见，疍民身世之低贱。

疍民的习俗，以前有些与汉族不同。据载，他们所崇拜的神，以蛇神财神为主，祭神时多以鲎肉为祭品。男子多椎耳，认为男人椎耳后容易长大。对溺水者多不肯救助，认为落水者是替死鬼，救助怕触犯神灵。有病信巫不信医，早晚多向神灵保佑，祝生计顺利、居住平安。婚娶时张灯结彩，以疍歌相迎，多唱“咸水歌”之类民歌，并联舟数十，男女对歌为乐。疍家女大的叫鱼姊，女小的叫蚬妹。鱼大蚬小，疍家妹也以海上生物比喻大小。疍民不论是男是女，皆善水战，善于在水中生活。有女未订婚，则放置一盘花于船尾，有男未订婚，则放置一盘草于船尾，以此招媒人撮合婚事。

北海疍家人，是中国疍家人的一个分支。北海的疍家人有多少，他们的生活状况又如何呢？在“民国”期间，有学者估计我国疍家人总数约三四十万人，梁启超先生估计超过一百万人。1926年，据广州市人口统计，单广州一地，已有疍民十余万人。据有关资料载，1949年前后,合浦县沿海约有疍民三万八千人。那时合浦县沿海有三种疍民：一为蚝疍、二为珠疍、三为渔疍。蚝疍约八千人，居于西场镇大坡一带沿海，以采蚝捕鱼为生。渔疍约两万人，居于北海、党江沿海一带，以捕鱼为生，也有少部分以船艇运输为业。珠疍约一万人，居住在北海市东南营盘一带沿海，以采珍珠为业，兼浅海捕捞。

北海市区内的疍家人多以渔业、货运和摆渡为生计，分布于外沙、海关大楼的东西海岸边、高德、地角、白虎头、涠洲等沿海地带。有些含有“疍”字的村名，是因有疍家人居住而命名的。如位于南康圩镇东南的“疍场”村，和位于白沙圩镇西南的“疍地”村，这两处靠近海边的村落，以前均因有疍家人居住而得名。

过去疍民的风俗习惯及信仰，与陆上居民不大相同。

在住的方面，传统疍民认为在陆上用砖块建房子是不吉祥的，不愿上岸居住。一怕得罪先祖，二怕行船不顺，三是无钱购买床、椅等家具。高德镇土改时，曾分些瓦房给疍民，但他们都不愿意搬进去。他们当中，有点钱的疍民有些在海岸边搭建疍家棚居住，疍家人爱洁净，一日刷抹数次。在疍家棚内，无凳无椅，待客、用餐均坐木板上，认为这样仍是以舟为宅，不得罪神灵，可确保疍家人在陆上居住大吉大利。

在饮食方面，疍家人以捕鱼为业，菜色固然以海产品为主。疍家人的糟鱼虾很有特色。其制作方法，是将鲜鱼虾每斤用盐约三两腌至两三天，再放进经酒饼发酵过的糯米甜酒中，糟至两周即可食用。糟鱼虾的味道，异常鲜美可口。疍家人平时虽节衣缩食，但婚宴却很丰盛，鱼翅、鳘胶、海参、带子、虾米之类，为宴席必备之物。烹调的海鲜菜肴，令人垂涎三尺。现在，疍家的美食文化，也得到进一步的继承和弘扬。

在衣着方面，疍家人穿衣喜欢宽大，上衣是马蹄袖，领袖衣边绣花边，穿着黑衫黑裤较普遍。女人头上大多扎花布一块，中年以下大多留长辫子，以防落水时便于提辫救护。喜欢戴玉石圈或银质的手镯及脚镯。喜穿着青蓝色的衣裤，喜欢上下衣不同一种颜色。

在娱乐方面，疍民喜欢唱“咸水歌”和“西海歌”，但唱歌不叫“唱”而叫“叹”。叹这些歌来表达身世凄凉，歌词哀怨生动。“咸水歌”有独唱、男女对唱和三人联唱等形式。曲调丰富多彩，有“姑娌妹”、“叹家姐”、“叹五更”、“叹古人”、“送人歌”等调式。这些曲调旋律悠扬流畅，很多上下句是多次反复扩充，亲切甜美，娓娓动人，两句押韵。唱者才思敏捷，出口成章，你问我答，引人入胜。

在婚嫁方面，过去疍民不与岸上人通婚，岸上女子因晕船不习惯，疍家女又不会种田。他们结婚时婚礼在船上举行，男女双方的船艇相隔不远，男方用小艇将女方接到男方船上，以大罗伞遮阴。结婚时要大请客，少则一两天，多则十几天。婚后，女方要戴一种用花格布做成的“猪嘴式面具”和“珠笠”。过去一直戴到生第一个小孩时才取掉，后来改为最多戴一个月，以表示女方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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