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北镇当年的几个第一

□老屋

■老北镇第一楼

■第一台电视机

■第一个女司机

如今五十岁以上的人大概都记得很清楚，当年在北镇街头惟一的一栋楼房就是新华书店。今天的滨州高楼林立，想找一排平房都很难了。与此相反的是，当年整个北镇完全是平房建筑。据说是有什么外国专家来勘察过，结论是这里的沙土地不适合盖楼房，更不要说高层建筑。所以多年来人们墨守成规，不敢更上一层楼，当然也与整个国家经济形势发展有关。而我们的“第一楼”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建成的。今天看来应该佩服那几个设计者和建设者“敢为北镇先”的勇气。

这座楼房就在现在新华书店（黄河三路）的原址上，新华书店门面和一般商店差不多，但的确要高出一截，书店内面积不大，书摆在玻璃柜台里，后面是书架。与众不同的是有高高的楼梯通向二楼。楼梯是木制的，刷着黑红的漆，很好看，到了二楼房间就明显要矮很多，楼上地板也是木头铺成的，这一切似乎都是为了减轻一下重量，防止下沉。我们的第一楼显得很谨慎也不大气，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是鹤立鸡群了。我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新华书店，除了爱书，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喜欢上楼爬楼梯，楼上的木地板很干净，小朋友们都坐在上面看小人书，在楼上那么高的地方看书，虽然是坐在地上那感觉就像坐在天上。连许多不识字但没见过楼房的百姓来北镇都要专门去书店走一走，虽然他们大都是去看楼而不是买书，但如此一来，书店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新华书店给我们留下很多美好的回忆，不仅有那外表最高的建筑，更有丰富的内涵。

我第一次在北镇见到电视机的时候，大约是在1970年的秋天，记得那天是到县里出发很久，刚回到家，弟弟就兴奋地对我说：“你见过电视吗？可好看了，今晚我领你去看看。”电视？对我来说，不，对我们许多人来说是非常陌生的，虽隐约听说过一点，但从未见过，难道我们北镇也有了这玩意儿？看我疑惑惊奇的样子，弟弟更是得意，把他所见过的电视向我大肆渲染了一番，激起了我的好奇，晚饭后，我们迫不及待地来到了地区广播站（广播局的前身）的小院里，只见人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一台亮闪闪的收音机式的机器盒子，今天看来那应该是一部九英寸的黑白电视，因为人太多，电视机放在一个高高台子上，屏幕本来就小，再一抬高，好像是在看小人书，虽然人很小看得十分吃力，但有声音有动画，分明就像是一部缩小了的电影，人们依然看得津津有味。我记得很清楚，电视里正在转播中国队和阿尔巴尼亚队的篮球友谊赛，我第一次看到国家级水平的篮球比赛，而且是国际赛事，新鲜无比，弟弟告诉我这场比赛正在北京举行，我们现在是和北京人一起看这场比赛的。我惊讶地合不拢嘴，那一刻，我感到了人的能量是无穷的，人无所不能，这个世界在变小！那晚一直看到电视完全结束才离开，临走时我还恋恋不舍地望着那个神奇的小匣子，忽然想到，什么时候每家能有一个这样的匣子那该多好啊！这个想法一出现，立刻连我自己都感到好笑，这就好像要把电影院搬到你家里，不仅奢侈，简直就像痴人说梦。当然，痴人做梦也不会想到，几十年之后黑白电视不仅普及而且早已淘汰，家家户户都是彩色电视了。说到彩电，我第一次见到它的时候是在1976年，那时候，已有部分黑白电视进入一些单位。单位里有专门的放电视的屋子，并有专人管理。每到晚上，人们就去会议室，集体看电视，议论纷纷倒也热闹，看电视成了人们的集体活动，但彩色电视十分罕见。

1976年毛主席去世，我们几个相约去地区广播处看彩色电视转播。广播处就是原来的广播站，这时也从居民区搬到黄河四路上了。那天，就在广播处的大门外摆着一台很大的电视机。那时的黄河四路还没通路是一片洼地，虽然围了很多人，但因为尺寸大又是彩色的，鲜艳夺目，就像是放电影。电视里播放北京悼念毛主席活动的实况转播，因为是彩色显得电视格外清晰，一切是如此之逼真，如临其境，我惊叹科技飞速发展奇妙无穷。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北镇的汽车还很少，小轿车更是凤毛麟角。司机在人们眼里是高级技术人员，是令人羡慕的职业，如果是女司机就更令人仰慕了，但女司机几乎闻所未闻。偶尔有胜利油田的女司机路过，人们就会像见到外星人一样，直勾勾望着。如此你可以想象，当北镇街头出现第一个当地女司机时，而这个年轻的女司机又是给地委书记开小轿车的，那是怎样的情景呢？那一年，地委配置了一辆华沙牌小轿车，铁壳的，锃明瓦亮，在这之前，北镇最好的小车就是吉普车。小车在北镇街头一走，真是万众瞩目，但人们的新奇感还没等落下，更大的惊讶出现了，开小车的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女司机！当她从车里走出来，晃着两条小辫子，戴着一副白手套，旁若无人，干净利落地擦车时，人们的第一反应大都是瞠目结舌：了不起，女人也能开汽车，而且是小轿车，这不是仙女下凡嘛！因此不管这小车开到哪里，吸引人们更多目光的就是这位年轻的女司机。虽然在北镇一时间这个女司机像明星般引起轰动，几乎到了街谈巷议无人不知的地步，然而她到底姓甚名谁、是哪里人却很少有人知道。

好像没过多久，她就离开了，再也没人见过她，就像夏天的一阵清风，只有那泌人心脾的凉爽深深留在了你的记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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