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天峰
爷爷于1957年夏因胃癌不幸去世,到现在已经58年了,但我对他的印象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漠,他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还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打我记事起,爷爷就60来岁了,中等偏上的身材,白净面皮,稀疏的胡须。夏天常穿一身白色的粗布裤褂,干净利落;黑色的绑腿带紧蹦蹦的,一丝不苟;戴一顶白色中束黑圈带的礼帽。冬季是一件银灰色的棉长袍,外罩藏青长衫。令人一见,就知道是一位文明干达之人。
爷爷是一位虔诚的耶稣教徒,对《圣经》奉为至宝。经常给家人讲解上面的道理,什么“仁爱”“忍让”“爱人如己”等等 ,他常说: “予人方便,自己方便”,“老实常常在,光棍只一遭”。
爷爷不是我亲爷爷,是我二爷爷。爷爷兄弟两个,他一生无有子嗣;我亲爷爷有三个儿子,爷爷相中了行二的父亲忠实厚道,过继过来。从那以后,二爷爷就成了我“亲”爷爷。
确实,爷爷把我们视如己出,对孙女孙子爱如珍宝。他期望着我们长大以后知书达礼、成为有用之才。在那男尊女卑的年代,爷爷没有性别歧视,我四个姐姐都进过学堂。还曾把大姐送到60多里外的惠民读书,不幸的是年仅17岁的大姐少年夭亡;其他三个姐姐也又因日寇入侵学业中辍。
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孩儿,是爷爷的眼珠子,他把满腔的希望都倾注在我的身上。我6岁(1944年)就开始上学,但当时时局不稳,不久学校停办了。爷爷怕耽误我的学业,就在家中为我开办了“私塾”,教我读完了一本简易文言《尺牍》,还教会我珠算的四则运算。因而,1948年学校正式恢复后,我一上就是三年级,很快又跳上四年级、五年级……还记得,1952年我到乐陵报考初中,都是爷爷陪我去报名和看榜的。来回七十多里路全靠步行,可那时爷爷已是年近古稀的老人了。以后我上初中、高中,爷爷精打细算、节衣缩食,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可以说,没有爷爷就没有我的今天!
爷爷顾全大局、深谙孝悌。他常说日子要靠自己过,不能依赖祖宗的产业。听说在大家屋两个爷爷分家的时候,土地、房屋、财产先让他哥哥挑,剩下的才算自己的。他的乐善好施得到乡人的好评。也可能应了“吃亏有福”那句话吧,到土改时,我家划为中农,而亲爷爷家划为富农。
爷爷确实是勤俭持家、勇于创业的好手,他的口头禅是“吃不穷,喝不穷,算盘不到就受穷”。建国初期,我家门前是贯通南北的大道,到海埠拉盐的大车络绎不绝。爷爷瞅准了商机,叫父亲把闲置的东园子拾掇起来,开了一爿大车店。爷爷本着“一分利钱吃饱饭”的经营理念,因而天天大车满院,生意兴隆。除赚取少许利润外,全家人起早带晚,每天打扫、拾取骡马粪便好几小土车。因而,我家的庄稼比别人家的高一头、黑一色。
爷爷见多识广、勇于担当,听说那是上世纪二十年代,脾气暴躁的三叔因家庭纠纷离家出走,参加了军阀的队伍。爷爷听到尾随在后紧紧追赶,可队伍哪里能赶得上,最后爷爷央求一位军官,等队伍有了准确的驻扎地点,给来一个信儿。那位军官还真不错,部队驻扎在洛阳给来了信。爷爷腰扎八十块洋钱不远万里、不辞辛劳、长途跋涉、到了洛阳,不知费了多少周折才把三叔接回。因部队条件恶劣,当时三叔身染重病。在回到家的路上,三叔骑驴在前,爷爷步行在后,认识的人个个都翘起大拇哥。
爷爷也不乏坚强和勇敢。听说那是1940年,我一个叔伯三爷爷因涉嫌“通共”,被汉奸抓到阳信县流坡坞镇的鬼子据点枪杀。那时,三爷爷家就还有三奶奶和三个未成年的孩子。院中一般人都不愿上凑,还是在我爷爷的策划下,带领着父亲、表叔,在一个漆黑的夜晚,冒着呼啸的子弹,从死人堆里扒出三爷爷的尸体,拖到六里外的安全地带,再由乡亲们抬回村安葬。
虽然我与爷爷相处仅仅十多年的时间,但在我的脑海里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他为我们家庭做出非常值得称道的贡献,为我的成长、为我的学业倾注了伟大的、无私的爱——爷爷永远活在我心中!
作者为原东郎坞中学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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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信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阳信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