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水遇见你

□罗鸿

第一次见到你时，你正仰望群山，精确地说出它们的海拔、风貌，宛如讲述身边朋友的身高或性格。

在峰顶山上，你轻抚一株淡紫色的野草，十分肯定地说，这是最近几天发芽长出来的，上周上山时都不曾见过。你认得山里的一草一木，熟悉它们如同熟悉自己的掌纹。那些伏地而生的植物，都记录过你的足迹，我展开想象，每一处山花都曾一次次对你笑脸相迎。

你指着山腰上一处破旧的老屋说，主人几年前搬走了，未来这里将打造一个“境庐茶舍”，游人可在此吃茶，既除去劳乏，四周青绿的树木也能洗肺养眼。每次上山，你总以游客的身份考虑问题，又以建设者的角度思考解决问题的方案。山路延伸，一幅幅详尽的规划图就这样在你的心底延伸。

你陪同一茬又一茬的来访者，一遍又一遍地讲起古蜀郡守李冰的故事，李冰治理都江堰的水患后，巡视河道，在峰顶山克服重重困难、开凿了风洞与火洞，风洞直通火洞助火供氧，火洞直通古瀑口给山石加温，洪水一来，山石先受热再受冷，原本一体的山一分为二，洛水被引导，从此水旱从人……

你向徐式文、郭辉图等李冰文化专家学者求教解惑，研读各类讲述古蜀文明的书籍，李冰在天府之国的丰功伟绩在你青少年时就被深深铭记，以致前些年，你主动请缨到洛水任职，做李冰文化的书童和呵护人。你崇敬每一位李冰的研究者、传承人和传播者，称他们是“李冰的守灵人”。你号召大家在李冰诞辰日和清明节敬送花篮，感念李冰治水、福泽天府的精神。

你想尽办法筹措资金，在洛水岸边修栈道、刻石碑、移花栽木。当一行大字“世界的李冰、中国的洛水”在高景关“通山导洛”原址公园镌刻而成时，学者们、工匠们沐风而立，仿佛看到2000多年前李冰疏通洛水之后嘴角露出的微笑，与今天这些建设者，与我们笔走这里的10多位作家的微笑欣慰地叠映。

每到一处，你都关切地提醒上山扫墓的村民谨防火灾。你对镇上的串串网红店老板说，一天五六万的流水，这在乡村很不容易，要保持，要让顾客口碑不倒。一谈到道教文化脉络，你说道教二十四城治，洛水有两个。谈起这些，就如谈起自己的家常。

当我告别洛水时，峰顶山的层峦叠翠扑面而来，满眼青绿神清气爽，竟有些依依不舍。山风阵阵拂过，蓦然想起唐代诗人李翱的诗句：“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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