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爹建房记

□兰祖全

幺爹第一次建房，在上世纪七十年代。

那时，我很小。记忆中，爷爷和奶奶强烈反对，理由是没有钱。

幺爹一家住在一个祠堂里。祠堂空阔而幽静，一群群麻雀在里面飞来飞去；泥蜂在墙壁上钻出许多孔，“嗡嗡嗡”地进进出出。因为岁月的久远，好多墙壁上有着深深浅浅和长长短短的裂缝。

我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幺爹家只有一盏煤油灯。每到夜晚，在空旷的祠堂中灯火如豆，周围漆漆的黑向人压过来，令幼年的我感到非常惧怕。

幺爹要建房，很快就付诸行动。他用木板做了一个模具，每天从生产队收工后，他就用模具做泥砖，一块块方方正正的泥砖逐渐堆码齐整。那些日子，幺爹仿佛是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采取跟别人换工的办法，请朋友和他一起砌墙建房。有时夜深了，幺爹还会推着架子车，带我去十多里远的地方运条石回来做墙脚石，我陪伴幺爹也帮他推车子。朦胧月色里，我和幺爹一长一短的影子“伏”在地上寂然向前，这情境我至今记忆犹新。

建房的木工是幺妈的舅舅。他晓得幺爹家没钱，基本上是义务帮工。泥水匠也是亲戚，工钱只是象征性地给一点。尽管这样，修好五间大房子还是花了大半年的时间。

我在这新房子里度过了快乐的童年与青年时光，直到我外出打工，幺爹都还在还修房的欠债。或许是因为欠债生烦恼，幺爹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大。跟幺爹一起做事，稍不注意，就会惹他大发脾气，他经常砸家里的东西。

幺爹第二次建房是在上世纪九十年代。

幺爹给我写信说准备建房子，因为村上好多人都建了红砖房子，他也要建。我表示支持：“生活变好了，是应该改善一下居住条件了。”那时，我刚刚结婚，在外省上班工资不高，又集资建房，根本没什么存款。我对妻子说：“如果幺爹建房向我们借钱的话，我们一定要借。”妻子知道我与幺爹的感情深厚，就通情达理地说：“肯定要支持噻！”

果然，幺爹不久就打电话给我，说修房子还差钱，希望在我这里借点钱。当我将一万块钱交到幺爹手上时，他马上给我打了一张借条。后来我才知道，幺爹第二次建房时手头其实只有一点点钱，大部分建房款都是借的。他不仅跟我借了，还跟我姐以及他的老丈人等亲戚借了钱。

幺爹盖的新房子是两层的楼房，进行粉刷后，在周围的房屋群中已经算得上是又风光又上档次的“佼佼者”了。

幺爹终于圆了他的楼房梦，尽管建房欠了几万元钱的债，但由于第一次建房磨炼了他，他反而觉得欠债的压力也是奋斗的动力。

幺爹承包了一些荒芜的土地来耕种，爷爷也和幺爹一起下地干活，奶奶和幺妈在家里养鸡鸭和猪。我每次回到幺爹家，都能见到成群的鸡鸭在嬉戏，猪栏里几头肥猪叫得欢，这热闹的庭院场景令人欣喜。几年后，幺爹一家的小日子就活泛起来了。

2018年，幺爹准备第三次建房。这一次，我表示了反对，理由是幺爹家的房子在老家还不算落后，现在又建房就是折腾。继续建房的任务可以留给子女，让他们去努力完成。但幺爹一旦认准了要干什么事，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于是，我准备着幺爹再次开口向我借钱。

两年后，幺爹家的四层小楼悄没声息地在青山绿水间拔地而起。小楼修好了，居然没有向谁借钱。

原来，前几年幺爹到成都务工学会了做铝合金门窗和蓄水桶。由于幺爹技术好，为人踏实本分，有时还会搞点技术革新，既帮老板节省成本，做出的东西又美观好用，深受客户喜爱。于是，老板就尽量把工程交给幺爹做，还带他出国到东南亚去接活。幺爹成了一个小包工头，几年时间他就实现了“修小洋楼”的梦想。

在惊讶和兴奋中，我走进了幺爹家的新楼房。楼房外观有点像城市流行的别墅样式，显得大气而时尚。楼房前面是一个很大的院落，栽着几棵桂花树。幺爹家房间的地面贴着大理石，现代厨房、太阳能热水器、宽大的液晶电视一应俱全，车库里停放着一辆小汽车，这与城市人家的生活配置没什么两样。

站在四楼的阳台，微风轻抚着我的脸庞，我不禁感到神清气爽。放眼望去，远山与蓝天相接，一条宽阔的公路，在一栋栋楼房间穿过。夜幕降临，幺爹家门口的公路上，路灯齐亮。目光扫过空旷的田野和宁静的乡村，看到灯光从一栋栋楼房的窗口柔柔地透出来，装点这梦一般的世界，一首力度劲道的《在希望的田野上》穿透茫茫夜空传过来，让人精神抖擞、激情倍增……

新闻推荐

最高50万元启动资金支持2021金熊猫全球创新创业大赛开启报名

2021金熊猫全球创新创业大赛9月16日正式开启报名通道，面向全球开展项目征集。参赛者可登录金熊猫创新创业大赛官网进行报...

成都新闻，讲述家乡的故事。有观点、有态度，接地气的实时新闻，传播成都正能量。看家乡事，品故乡情。家的声音，天涯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