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杜永存 诗意无价 跨越不同维度，融入城市精神

编者按

以成都悠久的诗歌文化传统赋予成都这座城市更广阔、更深厚的内涵和价值，以诗歌作为城市营销的文化品牌。12月17日至21日，“2021·第五届成都国际诗歌周”在成都举行。

这场诗歌的盛宴，展现了诗歌跨越时空的永恒魅力。诗人们也在其中感受中国诗歌的深厚文化，品味诗意生活。

同时，他们有感而发，挥洒笔墨创作出首首佳作。编者特别选取了其中部分诗歌，敬请垂注。

水井坊遗址

□梁平

中国白酒的前世，第一泉浓香，

取自水井街那口深井，岷江上游的活水，

款款而来。

白酒的史记无疑是成都写下的开篇，

后庭酿酒，前庭当垆，作坊与酒肆同框，

水井坊一幅水墨，落款在元朝。

所有酒蒸馏的故事乱花迷眼，只有考古

考证的“第一坊”，身段低调、含蓄，

即使史学价值堪与“兵马俑”媲美。

水井坊深不可测，坊间古窖的菌群，

八百年秘籍繁衍至今，数以万亿的微生物，

演绎帝王将相才子佳人，应有尽有。

门前府南河的廊桥，一杯花前月下，

对影何止是三人，或者更多，

唐时太白喝的酒，没有这样的高度。

在水井坊遗址面前，屏住呼吸，

克制词的放纵，无需溢美和添加虚无，

举杯烟火人间，畅饮呼啸的纯净。

儒雅

□车延高

在大脑之外摇鹅毛扇，儒雅

浮于面部

杀机，藏进最白的骨节

计谋埋下伏笔

怂恿丢失的街亭拔剑

人心向背时，寒光削铁

不怕几根冷剑截断帅旗

风，让他自由的吹

心，可以背叛

令箭掷地就是三军将士的血誓

军中无戏言，马谡

你可以闭目了，我用一抹泪祭奠你

只有取了你的首级，权威

才能稳坐帅位

你可以不服，在阴间刻毒地咒我

事实已经铸成

三顾相询天下计

两朝难赢百姓心

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是你

长使英雄泪沾巾的是我

（作者系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杜甫

□尚仲敏

我住在草堂附近

那里建筑高大，翠竹茂盛

刚好供我散步、乘凉

有多少人要走很远的路，来看一看，想一想

沐浴杜甫的光芒和荣耀

我却捷足先登，一切尽在眼底

或者熟视无睹

但我永远忘不了那一片树叶

某个傍晚，它随随便便落在我的脚下

它太轻，又太小

颜色鲜艳，就像一只刚刚哭过的眼睛

动了几下，才稳住不动

我越看越觉得它跟我一样

它就是我体内腐朽的部分

如果它落在当年杜甫的脚下

杜甫是弯腰把它拾起，还是一脚踢开

香樟树

□凸凹

在龙泉山，这面向阳的坡上

我遇到一棵制香的人

风从它的身体长出

倒挂的果子，那些透明而智慧的消息

悔青了满山的衷肠

而新嫁娘的那口樟木箱

正在鸟儿的梅雨中

催出隔世的新芽、银钗和药方

古老的宝仓，马蹄飞花，退回到

木、树、叶，退回到郁郁葱葱的天香

登山至此。无问季节当否

不妨从龙的角度去想

看制香的人张开翅膀

一轮湖泊成为上树的鲤鱼。亲爱的

让我送你，日月的互文，望气的镜像

饮者的故乡

□熊焱

一滴滴清水搬运着岷山上的雪

在府河和南河的交汇口，沉积出一汪历史的深度

就像大师以匠心的工艺，将水井街的酒坊

勾调出六百年的时间

那时前庭当垆，人间的繁华仿佛酒曲在发酵

后院炉火正炽，粒粒饱满的粮食蒸煮出酒香

成为尘世最美的烟火味。年岁深深啊

古老的菌群仍在生长着活字的典籍

窖池仍在沸腾着锦江的回声

每一次老窖启封，都仿佛晨曦初现

井水近于天空的底色，露水大于闪烁的星辰

一泓晶莹的佳酿，有着月光的质地和雪山的高洁

辗转半生，一杯酒丈量着我的行程

最后在水井街洞悉生命的奥义——

命运一直在提纯杂质，岁月一直在陈酿真理

这五十二度的浓香，正是生活至高的审美

而人生须臾，不过是一场微醺

正如“自到成都烧酒熟，不思身更入长安”

一座水井的坊，是天下饮者的故乡

读李白，兼致诗人尚仲敏

□林雪

若说为酒而来，我们已晚了600年

一粒种子到一瓶好酒

可以是生活里一个比喻

而与两条著名河流汇集的

河口关联，就成了大故事

从瓶口到瓶底年代封存着酿造之谜

从瓶身到瓶内我们痴寻于多少探究

终止步于多少奥妙

不能喝酒的不配学陶渊明

而豪饮者将何为？①

从群山中认出酒醅

从雾气中收集麯香

从人群中认出你

凡有血气的都如芒草

赞美稻、黍、稷、麦、糯

她们用粒米之微尽显五粮之尊

像乡里蓬蒿之间女子的小名

虽为弹指可去之物

却以哑剧的方式长出新的地貌学

支撑头颅的脖颈如草茎的白色部分

风土令人酩酊且免于大醉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饮者

只有李白属于全世纪

此时，我们是幸运的

也是中空的。一杯酒的光芒

照耀外部道路，也有

向内的填充和自省

注：①引自李白诗《嘲王历阳不肯饮酒》中“笑杀陶渊明”和“吾于尔何有”二句。

（作者系鲁迅文学奖获得者）

杜甫在安史乱中

□西渡

风尘劫持太阳。星光也隐去

生活禁止我说出看到的真相

风声却逼迫人们的嗅觉变得

越来越灵敏，穴鼠蹿上栋梁。

在天上，奔突的胡骑日夜

扣关，乌云垄断思想的权利

人不得不忍受仇恨的涂改

密集的箭雨落下偶然的生死。

在一个裂开的星球，我是针

也是线，以最尖锐的头脑

和最柔软的心缝补世界的褴褛；

当黑暗在人心中生根，诗是

最后的光。滚滚波涛涌出地心

苦吟我的遗嘱，那离乱年代的

夜郎之花

(作者系清华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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