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要留下太多遗憾

□陆明翔

3月19日，正值春暖花开、万物复苏的美好季节，一个正值盛年的生命却顿然失色，溘然而逝。一颗虽经蛰伏了一冬的心，本想苏醒过来，却在和煦的春风里停止了跳动，四十三岁的生命倏忽终止。

羊年二月二，龙抬头。悲伤的、哀怨的、故作镇静的亲戚、朋友、同学和死者的部分学生，在殡仪馆为一个灵魂举行送别仪式。

崇左殡仪馆告别厅存放死者小阁殿的一副对联，既让人肝肠寸断，又无可奈何。右联：生死殊途相见惟梦里；左联：古今同理诀别需节哀。

当年高中的同班同学，无论多远，无论多忙，都放下了手头的活计，按捺不住怦怦跳动的突然和悲怆，从各地赶来，非要见上他们的班长最后一面。同学一场呢，可从今往后啊，生死殊途，再见只有梦里了。当年生龙活虎的班长，品学兼优的班长，班里学历最高的班长农勤东，此别之后，他们永远也见不上了！为了见上班长最后一面，远的在柳州、宜州、贵港，近的在南宁、天等、江州的同学们，一知悉噩耗，紧赶慢赶都跑来了。

在崇左医院工作的许桃梅声泪俱下：“陆老师啊，既然他这么狠心地撇下我们不管就走了，我们又有什么可伤心的呢！”可是，泪水却禁不住哗哗地往下流，眼睛早已经肿胀得如同核桃。许桃梅说，昨天她也才知道，农勤东在崇左市人民医院住院了十九天。三月十九日动的手术，二十日就逝世了。可她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晓，保密太到位了！黄芳琳跟我说，班主任啊，鬼使神差似的，近段时间，她几次打班长给的电话，班长都没有接。第一次是牙医诊所的一个工仔接，说，农医生出差去了；第二次是另一个工仔接的电话，直通通地告诉她：农医生失踪了！第三次，对方说，农医生到北京参加培训去了。

黄芳琳前两年丈夫不幸辞世。作为当年天等高中130班的班长，农勤东和班上的同学们一起，到黄芳琳家嘘寒问暖，捐款捐物，给了独自一人拉扯三个小孩的黄芳琳生活下去的信心和勇气！前段时间，黄芳琳有点事情，需要向班长咨询。她知道，班长有一副热心肠，还是广西医科大学硕士研究生毕业，在黎塘卫校当过老师，后来在大新县城自己开了个勤东牙医诊所，口碑相当不错，经济效益也颇丰。春节前正张罗着明年高中毕业25周年同学聚会的事情。自以为，她向班长咨询的这点小事，对班长来说是小事一桩。可黄芳琳哪里知道，班长竟然这么急匆匆地就走了！

黄芳琳近两年对班长最深刻的印象是，每一次见面，还没说上话，班长总是长吁短叹，唉声叹气，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每一次见面，黄芳琳都对农勤东说，班长啊，有什么事，你就尽管说出来吧，别沤烂在肚子里哩！

现在看来，班长长期不由自主地发出哀伤和无意中透露出的幽怨，其实是有缘由的。于是，同学们就纷纷猜测，作为医生的农勤东，恐怕早就知道自己患了不治之症，只是不跟别人吐露实情而已。

我这个当年的班主任，其实并不太多地了解这些曾经的学生的想法和他们正在做，或者打算要做的事情。但是，有一点，却是有不少的学生，在有意无意中向我透露农勤东的一些秘密：前后两次娶妻却未生子，说是赚足够的钱之后，才考虑要小孩。可与第二任妻子分手几年来，在恋爱结婚的问题上，却只闻风声不见雨点。班上几位甘为班长当红娘的热心女同学急着为班长物色对象。农勤东却说，要找年轻的，漂亮的，并且，不急！

如此看来，对于自己患病的真实情形，农勤东早已经是心知肚明了的。只是，他不想拂了同学们的好心罢了！或许，他早已经清楚自己生命的谢幕已为时不远，只是想，在行医的匆忙里暂时忘却病情和痛苦，借以打发生命的最后时光。

我把学生们断断续续向我透露的相关片段连接起来，似乎也可以判断农勤东生命最后历程里，情形可辩的轨迹了：要在生命的最后时光，把明年全班25周年的同学聚会办妥办好；继续经营好位于大新县城的勤东牙医诊所；力所能及地帮助同学朋友做一些好事、善事；以谈恋爱的名义延续生命的浪漫和温馨；往返奔波大新、天等两地，尽可能多地在父母膝前尽孝……

至于他了却了多少心愿，办成了多少好事善事，我这当年曾经的班主任，就不得而知了。

其实，人并不是容器，不可能把什么都盛在里面，盛着快乐，又盛着悲哀。人本身就是一根导管，让快乐流过，让悲哀也流过，喜怒哀乐全都从身体这根导管流过。一直到生命结束，导管于是才空了，才闲了。或许，农勤东把自己当作容器了，把悲苦都盛在自己的身上，只把快乐和大家分享。盛了太多的悲苦和哀伤，再强壮的生命也无法承受！

死者长已矣！虽然电脑网络十分发达，但人们仍然相信冥冥之中的命运。一位学生很神秘地告诉我：命是阎王爷先天注定了的，来去都是天意，何时来何时去也是天意。运是后天，可以努力。要么平坦，要么崎岖；要么笔直，要么弯曲；要么花团锦簇，要么雪上加霜。或许命不可变，但运可以修。改变命运的方式很多：受教育，多做善事，个人努力修为等等。四十不惑，其实，班长是知命的。知命和算命是两回事。知命是知时，知运，知势，知命者内心富足强大，愿意顺天应地。班长是遵循孔子先生所说的，人生不过“知天命，尽人事”。认命，就是一种觉悟。生命正在顺风顺水的时候便戛然而止了。面对如此变故，班长生前应该做到了大彻大悟。即便年收入数十万，但世间万事万物，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原来是你的，到头来也都不是你的！作为医科大的硕士研究生，他应该早已经知道自己肝癌晚期的病症了。他长期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唉声叹气，是发自内心的，是自己无意中放弃了内心的坚忍；他的及时行善，是在尽力发出生命的最后余热；他虚张声势地张罗谈恋爱，其实是在欺骗别人的同时也在欺骗和忽悠自己；他留医决意不告诉任何同学和朋友们，那是已经在做与生命诀别的谋划了……

都说戏如人生，或说人生如戏。但是，往往，当舞台鼓乐喧天，灯火辉煌的时候，我们以为生命十分刚强，且延续的繁华和高潮不短，享受，来日方长。殊不知，生命之戏处于巅峰和高潮的当口，生命之戏却突然断电了。一切精彩和喧嚣一下子变成漆黑一片。更为残酷的是，倏忽而至的寂静和漆黑，正是生命之戏的终结；这一片漆黑，便是生命这场戏的自然落幕。忽然成了自然，自然成了必然！

想必，从黎塘卫校辞职下海经营牙医诊治那时候，应该算是农勤东绚丽多姿而短暂匆忙人生策划的起始了。但策划不如变化。正当生意做得风生水起，一切变得水到渠成、唾手可得的时候，生命却突然终止了。于是，原来设计的人生轨道全部归零。

当得知自己的疾病伊始，农勤东应该已经把什么都看淡了的。人啊，心小的时候，小事便变成大事；心大的时候，大事也变小了。生命就这么回事，看淡了，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生命太有限，而诱惑又是无限的。以极其有限的生命去面对无限的诱惑，就需要生命的每个个体，要以理性的思维和决绝的态度去予以取舍、删减、存留。如果，事无巨细，良莠不分，主次不明，重轻无异，那么，有限的生命就不堪重负，就有可能被拖累、拖垮。有奔驰车的命，也要赋予水泥或柏油高速路来辅佐。如果奔驰车走羊肠小道，那速度和舒适度还远比不上手扶拖拉机呢！生命，是命运、格局和境界的结合体。过多诱惑重压下的生命，生存尚且不易，谈何快乐和品位！

其实啊，再漫长的生命，相对于时空的长河，都只不过是一瞬间而已。犹如昙花一现，亦如流星当空划过。有的人把人生的一切都设计好了，却以为来日方长，过一段时间再具体实施。可惜的是，生命可以预知何时生，却难于测算哪时死。得知即将撒手人寰之时，便悔之晚矣。于是，生命便留下了太多的遗憾！生命太短暂，太神秘，一切要趁早：趁早努力，趁早尽孝，趁早行善，趁早实现人生的理想和价值！

新闻推荐

五、孝老爱亲类--501.马坡彩

（女，壮族，1953年1月生，大新县榄圩乡康合村三合屯村民）36年来，马坡彩用所有的爱陪伴着瘫痪的丈夫，悉心照顾老人和孩子。她以不离不弃的坚定信念，用柔弱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完整的...

大新新闻，新鲜有料。可以走尽是天涯，难以品尽是故乡。距离大新县再远也不是问题。世界很大，期待在此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