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玥德州市第一中学2014级24班
“旅馆谁相问?寒灯独可亲。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愁颜与衰鬓,明日又逢春。”
教我背这首诗的,是爷爷。四岁的那个除夕夜,爷爷把我揽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吟诵,仅仅凭借他缓慢顿挫的音韵,懵懂的我生硬地记住了它。爷爷很高兴,举起酒杯“闷”了一大口。我问他这首诗写的什么呀?爷爷脸上红红的,眼圈也红红的,他说:“大年三十的晚上,一个孩子回不了家。”这句话,叫我第一次尝到了无奈与伤感的滋味。这滋味,随时间慢慢渗透我的记忆,给我性格的底色添了一抹不一样的调子。年年除夕夜,我都会对着万家灯火漫天烟花突然地莫名惆怅,仿佛瞬间与热闹的节日剥离,只剩下我和这首诗。
爷爷是一个万里未归人。当年,他扬着青涩的脸庞,背着半旧的布包,穿着娘做的布鞋,掩上身后的柴扉,去叩响陌生世界的大门。少小离家老大回的流离命运,不只出现在古诗中或乱世里,求学、谋生这些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却像巧合一般把爷爷和家乡越拖越远,直到把家乡变成了故乡,把他变成了万里未归人。
记忆里,爷爷每年除夕夜都会打十几个电话,和他通话的往往也是老人。他们吊着嗓门,把每个乡音拖长,努力用稀疏的牙咬清每一个字,仿佛如此,便有了面对面的效果。夜深时,爷爷亲手捧着一碗刚出锅的饺子放在曾祖父母的相片前,静立,听新年的钟声。那一瞬,爷爷有种素日未曾显现的老态,仿佛一下子被时光抽去活力,剥掉了往日倔强坚硬的外壳,他的眼微眯着,眼角柔顺地垂着,每条皱纹都松弛舒展,如同芸芸众生心有所依地作着虔诚又卑微的祷告。
要多久,才会让一个万里未归人把血脉思念变得如此平静又如此深沉。除夕夜的十几个电话和一碗饺子,是爷爷向故乡遥为致意。而他的故乡,一半是记忆,是年少真实的岁月;一半是梦,是大半生断断续续做的一个梦。我恍惚明白了爷爷为什么要教我这首诗,因为这首诗是他的写照,他是这首诗的注脚。
万里未归人永远不得归。当风尘仆仆的游子满怀酸楚疲惫而归,却发现故乡只是特定的时间和空间,纵使归去,也不是漂泊时遥念的模样,甚至,已不是能栖息的地方。“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景物变迁,人世悲凉,情切心怯,游子与故乡已不敢相认,徒留“还乡须断肠”的寥落伤心。日暮乡关何处是,不只为故园路远而慨叹,更多的,是真的不知记忆中的故乡在何方。故乡不存在于外面那个世界,而只在你的内心里,而风一更雨一更的呼啸,催促你已在万里,仍远行万里;已是未归,终此生难归。
多少年,万里未归人已不是未归人。生命具有强大又执拗的力量,足以穿透落脚之处陌生又坚硬的地表,生根发芽。在这个城市,爷爷虽然是一个万里未归人,但这里有他建设的痕迹,有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为寻找远方而离开故乡,故乡成了远方,而远方成了故乡。这不是背叛,这是勇气与生存,是忠贞与爱,是故乡的血脉在异地绵延,精彩地活。
或许,我也会是万里未归人。一年之后,一纸通知书会伴我启程。那时的我,一定会欢欣地逐梦而飞,从那时起,我也将独立于家乡之外。也许某一刻、某一处城市乡村的灯火,燃起了记忆深处的这首诗,依然会打湿我的眼眶,故乡依然是滋养我灵魂的土壤。
万里未归人,从未停止对故乡忠诚的思恋,从未停止对生活热忱地付出,何必为悲伤前事叹息,又怎会在愁颜衰鬓中老去。一年将尽,明日逢春,万里未归人,自可“春风柳上归”。
(指导老师王彦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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