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双星耀虫坛

□白峰

当代斗蟋,独重鲁虫。

全国最著名的两个产地都在山东,南为宁阳,北为宁津。济南位居其中,与两地各差一个纬度。

宁阳、宁津皆出虫王,只是南北有差异,宁津虫前、中秋占优,宁阳虫中后期称霸,各擅胜场,难分轩轾。

要论出名早,可能还是德州虫出名早。毕竟北方斗蟋风气是由北京带起来的,随后是天津。德州距京津较近,近水楼台,故而在京城出名更早一些,但那时候不提宁津,多言德州、乐陵。不过言德州,宁津在其中矣。

恩溥臣《斗蟋随笔》著录的第一条虫就是德州乐陵虫“真青”,时在光绪二十一年(1895年),即甲午海战之次年,是年《马关条约》签订,大清将台湾割让日本,康有为“公车上书”即在此年,亦开“戊戌变法”之前奏,今年亦是戊戌年,说起来是两个花甲之前的事了。

英武大虫王真青光绪二十一年八月初九日上

山东乐陵八厘二[原文以苏州码子标注]

隆福寺赵三

此虫青头白络,青项,遍体真青,玉柱大蠢牙,光华灼灼,头魁圆大,身体高厚,腿健圆长,是岁诸虫,莫不授首。力挫东菊咬遍北城名虫金蓑衣,清字真火牙,在场诸人,无不啧啧惧其神勇,口快如电,所向无敌,勇贯三秋,真异虫也。乃于十月初一恭祭虫王,颂曰:伏波大将军、英武大虫王。以彰神勇,而与同癖者共览之。

偶成七律一首,以志神勇。

神勇真青到处扬,身雄力猛腿圆长。

钳如干将锋且大,翅似狻猊健而强。

北讨菊清齐授首,南征铎帅共焚香。

三秋场上威名赫,蟋蟀从中第一王。

恩子芳题

头圆牙大性刚强,翅项真青隐有光,

血色红钳坚且锐,烟熏黑腿壮而长。

敌虫受口身惊窜,物主当场意气扬。

触目虫王今岁得,教人那得不焚香。

英士先题

真个牙坚腿更长,青身闪烁有光芒,

虫与交锋皆立毙,王虽对垒亦仓惶。

其二

天地精英育此虫,生来威猛众难同,

牙钳更比干将利,菊帅铎清落下风。

恩子芳又评一则

余友恩溥臣,性癖蟋蟀,凡虫一入选者,必精勤调养,爱护珍之,比年来所得名虫甚多,然皆互有输赢,未得始终为冠者。惟光绪二十一年秋八月初九日,于隆福寺赵三山东蟋蟀内,购得真青一头,其虫体厚钳红,腿长肉黑,麻络直长,头项相称,牙大异常,光明可爱,故知其不可轻视,然亦未深信。初排时将敌虫两牙咬折,于是按期赌斗,所遇名虫,皆受一二口而惊窜败北矣。适北城有东菊,蓄金蓑衣者,名噪一时,为诸虫之冠,乃与真青放对,下盆时在场诸人意必有一场恶战,诚如中原逐鹿,不知鹿死谁手。孰知金蓑衣两牙方递,即被真青咬住,金蓑衣连受五口,而曳兵走矣。在场诸人,愈谓真青此真虫王中之王也。余亦爱惜此虫,故为志。

战功录

八厘二八月初九上英字深紫熊背(两牙俱折)

八厘二八月十四上帅字真黄大红牙(系囗字第一健虫,吉帅暗起出,斗一口即败)

八厘八月二十六日上石字素青(系一口健虫,霞字珍重如宝)

八厘四九月初六日上清字素青大像(大头短子,系清字留上桌之虫)

七厘八九月初十日上东菊金蓑衣(系北城第一勇虫,曾咬死壮字无敌名虫玉垂头者,连上九盆皆一口赢,威震三秋。)

八厘二九月十七日上清字真火牙(系一口便昏或未敢入牙即走者十余盆,名冠九城,莫不避易。)

宁阳虫在京城出名稍晚于北路虫,1904年刊行的拙园老人所著《虫鱼雅集》,于产地提及河北的易州、涞水,山东的济南、肥城,尚未提及宁阳,但宁阳虫一经出世,便也惊人。

《斗蟋随笔》共著录1895年至1940年四十多年间京城斗场上的将军虫21条,其中宁阳虫8条,占总数的38%。乐陵、济南、长清蟋蟀各两条,京畿附近的伏地虫、海南虫各两条,这五个产地各占总数的10%；另有山东虫三条,具体产地不明。通算下来,山东虫共计17条,几乎占总数的81%。

但战绩最佳者仍为宁阳虫,这和京城当时流行后秋“打将军”的习俗有关,德州虫相对宁阳虫来说老得快,要论斗后秋,不及宁阳虫有利。

《斗蟋随笔》著录宁阳虫最早的一条为庚申年,即1920年之紫青。自此以后宁阳虫战绩斐然,名震京师。如1922年之“青长衣”:

虎翼大元帅青长衣

壬戌年七月十三日上十月初一日珍字送

山东宁阳七厘四隆福寺赵狗子

此虫青头青项,青翅长衣,六腿圆长,淡白蠢牙,交锋时口快如电,更兼牙力最大,战败名虫甚多,所向无敌。曾上东平紫黄,一口即死。其星字大伏地,茂字墨牙黄暨紫青,泉字紫麻头,皆一时名虫也。威名远播,勇冠三秋,同人畏之。十月二十九日(大雪后九日也)打将军祭神上永胜左搭翅。伊虫曾在天津大将军上桌,赢黄家现洋五十余元,名振天津。孰料被青长衣只一口,惊窜而逃,从此数十日再不敢开牙。永胜曰:吾虫在天津何等英勇,今日不幸遇见虫王被辱,诚可惜也。于是祭神上桌,恭颂虎翼大元帅。贴喜字封盆大吉。十一月十八日(小寒前二日也)荣终。

七绝二首以志威猛

长衣威猛赫赫扬巨齿青身力更强

勇贯三秋无敌手会贤堂上颂虫王

其二

虎翼元戎盖世稀真青遍体翅长衣

会贤堂上称异品打罢秋冬显神威

战功录

八厘四七月二十六日上东平紫黄(一口咬死)

八厘二七月二十八日上星字大伏地紫青(一口)

八厘二八月初六日上茂字名将墨牙黄(好并口)

八厘八八月十五日上星字黄头(一口)

八厘六九月初十日上茂字紫青(清口)

九厘二九月十五日上泉字紫麻(半口)

八厘四九月三十日上李老九名虫上将真青(真好狠口,几乎咬死)

八厘十月初八日上勇字白牙青(一口)

七厘十月二十九日(大雪后九日也)打将军祭神上永胜左搭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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