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之后,下雪之后

腰站镇 齐光武

去年冬天，一股寒流带着漫天乌云，夜间，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

我一觉醒来，见窗外通明，推开房门：“嚯！多么美丽的雪景啊！壮丽的山河，变成了一片银的世界。”常言道，瑞雪兆丰年。喜悦中也有一点烦恼，积雪给人的出行，带来了不便。我拿起扫帚，正打扫门前的积雪，只见小区的居民，扫雪清路，运出积雪，正干的热火朝天，我和大家一起，不大会儿工夫，小区的楼前楼后、大路小路、花坛、公厕，都露出了干净的路面。一阵忙碌，赶走了严寒，身上热乎乎的微汗渗出，脸上透出了幸福的微笑。

这时候，我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我四处张望，没有见到他，踌躇一阵，忽然大悟：噢！他走了，永远的走了——

在这个小区居住，已经有八年了，我记得头两年，一到冬天下雪就烦恼，雪下完了，楼前楼后，楼道、路上，到处是积雪，难进难出，道路泥泞，出行很是困难。尽管这样，小区还是很少有人想到，下雪后还要有扫雪一事。后来，小区来了一个新住户，是一对退了休年近七十多岁的老夫妻，光知道老头姓王，都唤他老王头，他身材矮小，衣着朴素，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地方。可就在那年冬天，老天爷连着下了几场大雪，大雪过后，整个小区楼前楼后，各个门前小路、大路没有积雪，都露着干净的路面。小区居民上班、下班，孩子上学、放学，老人上街遛弯，心情异常舒畅。人们很快就明白了，这个环境，就是那个不引人注意的老王头给创造的。这时候，人们再见到他，都投给他敬佩、尊敬的目光。

一年后，再次下雪时，小区里清扫积雪的人群，已不再是老王头一个人了。

也是那年冬天，老王头的楼前挤满了人，还有救护车，我仔细一看，大部分是小区的住户，脸无笑容，都像挂着一层霜。我走近才知道，老王头突发心脏病，大伙正商量如何抢救。一群人护送着老王头到了医院，最终抢救无效，离开了人世。出殡那天，在追悼会上，我见到了老王头的儿子，忽然一怔，这不是我厂职工王涛吗。这时我才恍然大悟，老王头就是他的父亲，原工业局长王岩寿。见到王涛，我脑子里又闪出了十几年前的一件事——

那一年，春节前夕，老天爷也是铺天盖地、厚厚实实的捂了一场大雪。下雪之后的头一天，王涛向厂部交了婚假条，他结婚前一天，厂部向一些中层干部，部分员工，摊派了每人200元钱的婚礼份子，由厂里统一组织，把钱、财礼的花名册，交到了王涛家。

第二天一大早，厂门外一个瘦弱、矮小的老人，推着自行车，踏着一尺多深积雪，一步一步向厂里走来，到了厂门口，给门卫说明了来意，提着鼓鼓囊囊的一个手提包，去了厂办公室。原来，他就是王涛的父亲，县工业局长王岩寿。他到了办公室，给工作人员作了自我介绍并说明了来意，告诉办公室人员，先不要请示领导，然后他打开手提包拿出一捆钱，一张婚礼单说： “这是你们厂里参加我儿子婚礼的礼单花名册，这是按花名册上的人交来的钱，你们把花名册上的钱算一算，总一总，再把钱清点一遍，看对吧？如果没有差错，我还有一封信，请你们一块收下，交给厂领导。”几个办公室人员，按着他的嘱托，按着花名册的钱数，作了清点，确定无误后，他推开办公室门离开了厂。

他走后，办公室人员打开了那封信。信中写道：厂领导、同事们！在我儿子喜结良缘的喜庆日子里，厂领导、同事们也非常高兴，并送来了美好的祝福，我全家非常感激，我再一次表示衷心的感谢！你们的心情，我全家心领了！抱歉的是，我们没有做酒席宴招待的准备，故将送来的财礼如数退回。另外我还有个想法和建议，供大家参考，如果我们把自己并不富裕的钱，花在这些事上，你来我往，这绝不是每个人内心所想的，本来是办喜事，最后却变成了一片恩怨，这样人心相背的事，我看还是不办为好......

十几年过去了，我厂的婚丧嫁娶，没有人大操大办，我回忆，还是从王涛结婚那一年开始的。

我想到这里，看看灵床上的王局长，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热泪从眼里流了下来，再看看王局长安详的面孔，心里像失去亲人一样难过。

今年又到了严冬，也将下起大雪。现在好了，不管什么时候，下雪之后，小区里的路上，门口、楼道，花坛、公厕，都是露着整洁的路面。每逢下雪，在小区人们的心里，总觉得老王局长没有走，他还是在领着我们，清扫着出行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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