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高古 积健为雄,气象高古 积健为雄

2014年12月5日，王道温先生书法作品展在山东省文化馆开幕。是日，群贤毕至，少长咸集。有省文联、省书协、德州市、齐河县的领导，有省内外名声赫赫的书坛大腕儿，有齐河众多书画爱好者，还有外地市王老的书法“粉丝”。此次共展出先生近百幅作品，大部分为先生近期之作，还有上世纪后三十年间的一些作品。偌大的展厅内，人头攒动，作品前有拍照的，有谈论的，赞叹声不绝于耳。省内著名书画评论家、《羲之书画报》社长毛同恺更是直言不讳：“道温先生具备了当代书坛大家的风范”。正是：笔落佛山下，墨融明湖中。谁言黄河柳，不与泰山松？

上世纪九十年代初，道温先生就是我心目中的“高大上”。真正与先生结缘是在十年前齐河的一次书画展上，那时，我虔诚地请先生指点作品，先生仔细端详着，说我的字“米”味（当时正以米芾的笔意临创）还不够浓，用笔还不够痛快，尚需在“出锋”上做文章。经过先生的悉心指教，我受益匪浅。之后，我便经常向先生请教，慢慢地先生成了我的导师、挚友。时间长了，我发现先生的书品、人品就像一壶陈年老酒，醇香愈发浓烈。我与先生一路同行，在我收获的季节里，总有润物的无声。今日先生在省城办展，这不仅是先生个人的荣耀，更是齐河文化史上的一件盛事。伫立在作品前，我仔细观之、品之、揣摩之，先生的每一幅作品都令我沉醉、振奋，激情不时荡漾在胸，感情促使我要为先生做点什么，于是想起了写观感。然而，作为一名书法后生，才疏学浅，不敢对先生的书作妄加评论。最后，思量再三，斗胆动笔。

先生的作品形式有条幅、横幅、斗方、小品、对联、手绢，书体分隶、简、行、草、魏碑等。用笔取法乎上，尚古不泥古，笔笔有来历，处处有讲究。正如魏启后老先生为其题赠：“古不乖时，今不同弊”（语出孙过庭《书谱》）。意为学古人不违背时代风神，追今人不混同当下流弊。

隶书作品是书展的重要组成部分。隶书在中国书法史上有着极其重要的地位，在经历过秦汉时期的鼎盛之后，中经时代变迁，长处低谷。及至清代，随着碑学的兴起，重现辉煌。先生的隶书涵融丰富，苍老古拙，取法张迁之朴厚，曹全之灵秀，礼器之刚古。浸淫于高古意趣之间，突然笔锋一转，直指清代书风意气，郑簠（fu）、金农等隶书大家灵动、朴素、简洁的笔法让先生融会贯通，受益良多。先生的隶书不“墨守汉人绳墨”，用笔沉郁顿挫，方圆兼施，结字多呈内敛之势，而少外拓之姿，体势流美，沉稳果敢，奇崛憨直。

先生的行书扎根“二王”，后又在学“米”上苦下功夫。米元章“超逸入神，风樯阵马，八面出锋”的用笔特点更是在先生的作品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20世纪80年代，先生与书画大家魏启后先生交往甚密。魏先生是全国学“米”的大家，老先生将“米”与汉简、章草巧妙地结合起来，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书风，开创了一片崭新的“米家”天地。其书风简净深远，随心所欲不逾矩。先生在魏老的身上，丰富了书学理念，进一步提升了用笔的质感。先生总喜欢踏绿寻芳，决心在学古尚今中进一步创新求变，又融入苏东坡、王觉斯等大家笔意，兼收并蓄，终于自成一派。观先生的行书，可谓迅疾劲健，欹纵变幻，雄健清新，沉著痛快。

书展上有先生的几幅简书作品，临的是河西、敦煌、居延简牍。简牍显示了隶书的演变发展过程，其艺术风格可以用“率意、质朴、粗犷、健雄”八字予以概括。在这几幅临作上，先生并没有循规蹈矩，亦步亦趋地去临，先生重其“形”更求其“神”。我们一些书法爱好者在临作中，往往过于求“形”，要求与古人“高度一致”，其实这大没必要。南朝书家王僧虔在《笔意赞》中说：“书之妙道，神采为上，形质次之，兼之者方可绍于古人”。这里,强调以形写神,形神兼备，说明“神采”高于“形质”。追求神采，抒写性灵始终是书法家孜孜以求的最高境界，在这方面，先生给我们做了很好的示范。

“爨（cuan）宝子体”是书展上的一大亮点。“爨宝子”属于魏碑范畴，大家看看城市街头上的“招商银行”、《南方都市报》的报头就知道“爨”的笔意了。《爨宝子碑》为云南“二爨” （《爨龙颜碑》、《爨宝子碑》）之一，亦称“小爨”，是南朝云南边陲少数民族的首领受汉文化的熏陶，仿效汉制而树碑立传的。《爨宝子碑》用笔以方笔为主，端重古朴，拙中有巧。看似呆笨，却飞动之势常现,古气盎然。清康有为在《广艺舟双楫》中评此碑为“端朴若古佛之容”是很恰当的。先生的“爨体”取其古拙之形，又借鉴隶书笔法，融入行书笔意的连绵，赋予其灵巧之意，其作大字若如来端坐，小字似泰山碎玉，棱角分明，令人玩味。当今书坛写“爨”的人也很多，先生的“爨”不输当今大家，绝对是“爨”之上品。

展厅内，最让人惊叹的莫数先生的草书了。先生的笔法，取二王草法的意、蕴，融张旭、怀素的豪放、开张，使转流畅，行云流水；在墨法运用上，干湿浓淡，线条飞白相间。画眼处，偶尔几笔“涨墨”表现得恰到好处；在章法布局上，字的大与小、动与静、开与合、曲与直，这些传统哲学的概念，先生融入得无比精妙。我们欣赏他的整幅作品，仿佛看到他挥毫的英姿：气势落笔、中锋运行、侧锋拾趣、起承转合、左顾右盼、疏密相间、笔断意连、戛然而止。孙过庭《书谱》中有这样一段精彩的论述：“观夫悬针垂露之异，奔雷坠石之奇，鸿飞兽骇之资，鸾舞蛇惊之态，绝岸颓峰之势，临危据槁之形；或重若崩云，或轻如蝉翼；导之则泉注，顿之则山安；纤纤乎似初月之出天涯，落落乎犹众星之列河汉；同自然之妙，有非力运之能成；信可谓智巧兼优，心手双畅，翰不虚动，下必有由。一画之间，变起伏于锋杪；一点之内，殊衄挫于毫芒”。古人的书论体现在先生的作品中无比形象。纵观先生草书之气势，我又想到陈氏太极之玄妙：运柔成刚，刚柔相济，开合虚实，轻灵圆转……二者气韵相和，异曲同工，观之，神清气爽，如沐春风。作草书前，若与先生对酌几盅，酔微处，先生舞动线条更加潇洒倜傥，别具风味。

以上是我对道温先生书法的个人所见，能力所限，表达肤浅，多有不敬。先生处世淡泊，襟怀冲逸，深具幽默儒雅之风。气象高古，积健为雄。其书艺成就，可谓实至名归。澄怀观道，道高日隆。通会之际，人书俱老，所期必至矣。

□孙茂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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