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回 粤韵飘扬棋艺怡情怀 西关念旧咏诗谈文艺

下象棋，广州人叫“捉棋”。西关精通琴棋诗画的文人雅士比比皆是，华林寺的住持闻伍和尚就是有名的棋师、琴师。当时，在西关十八甫那棵大榕树下，常可看到高手博弈，数人围观，用棋赌博，又叫“博棋”。一般是由一个人设一残局，选定或红或黑棋后，由应博者自选一方，并下彩金，买一赔一，买十赔十。

“将！”象牙棋子轻敲玉盘的清脆清音拉回了儒宾的思绪，举目一望，棋局已折兵损卒，唯有弃车保帅。

“我输了。”潘国荣赧颜微笑。

“承让，承让。”覃士奇春风得意地说：“来，贤侄，看看你的棋艺。”

“您老请先行。”

“那老朽托大了。”覃士奇不假思索，又架起了“中炮”。

儒宾“马二进三”力保中卒，待对方“马二进三”便立施以“卒七进一”，这招卒七进一制马的着法，目的是各攻一面，力争反击，不落旧谱窠臼。

不出六十着，覃士奇已“俯首称臣”，他知道不是自己年纪老迈之故，即便当年精力充沛之时亦不是他的对手，显然，这小子棋谱娴熟，着法老到，看得出是得到名师指点。

潘国荣只好鸣金收兵，把棋放回盒内，赞不绝口道：“原来，真人不露相，弈林也是高手呢？”

“覃伯让晚辈耳！”

覃士奇一脸困惑，不得不问：“你使用的是什么路数呢？我似乎是陷入你预先摆设的迷宫里。你跟过下棋师父吗？”

“曾得荔枝荫棋师的指点，他让双马给我，我还输得一塌糊涂。他宦海浮沉，颇有心得，常训导我，一个人身处逆境，一经挫折，不全是坏事，关键是要有勇气从逆境中奋起。只要自强不息，坚持不懈，才能进步。”

儒宾望着面前这两位长者，语气坚定地说：“比如我初至海幢，人生地不熟，甘于做洗菜、煮饭、洒水、扫地的杂活，这些‘拦路虎’没能把我难倒，终于学到了寄禅大师的正骨技艺，弥补了家父骨科方面的不足。下一局，或输或赢，这都无足轻重。与记录上的输赢相对而言，人格的输赢倒有着永恒的意味，一个有着坚强的意志力和承受力的健全人格的人，永远都是赢家。”

“你与数年前相比，已经脱胎换骨，老夫对你真是刮目相看了。”

“潘老板饱经商海波涛，尚能风正帆悬，乘风破浪，有着独到的人生体验，晚辈初涉人生路，日后还望多加点拨，以免误入歧途。”

“贤侄何须太谦虚。”

三人谈兴正浓，只见铁头丁三行步如风而入。

潘国荣见护院欲言又止，忙道：“直言无妨。”

“禀报潘老板，被判坐五年监牢的周云森里应外合，杀了两名狱卒已渺然脱逃并放出风声，誓报陷狱之仇，人传与他在狱外望风的人是海幢寺的花和尚，有人传周某已远遁肇庆庆云寺。”

“即是说，他只坐了一半的监期，这两年多来，这报复心甚重的周某人，肯定是把我和敬宾恨之入骨，猜想他做黑白生意那么久，会积聚不少银两，是会请到一些亡命之徒为他卖命的，我们不能不预先筹谋。”

“国荣叔有何高见？”儒宾问。

“汝父一介儒医，曾为我事，亲冒剑刃之险，汝兄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此云天高义，令人没齿难忘，想不到周云森困兽犹斗，脱逃在外，还会兴风作浪。”潘国荣镇静自若地问道：“士奇兄，您旁观者清，计将安出？”

“以老朽之见，公门中人，出此疏漏一定会四出侦骑，把他绳之以法，但能力如何，又另当别论。当务之急，最好是贵府增添暗桩保护潘、韦之寓，尤其是夜间，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再有，可派一二好手前往海幢或庆云寺打探消息，争取主动。公门之人，虽不精干，但人多势众，那宵小之辈自会有所惊避，但困兽犹斗，我们应严阵以待，知己知彼，才能进退自如。”

“好！”潘国荣对儒宾说：“你立刻回家，告知父亲，我想令丁三与你兄一同出外摸清周云森的行踪。夜晚，敬睦堂前后，我自会派人巡查。白天，你们悬壶时要多加小心，待水落石出再在陶陶居把盏言欢！” （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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