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禹导淮自桐柏

桐柏县新修淮祠内大禹蓑衣执耒的塑像。淮渎庙里的锁蛟井。追寻大禹足迹,传承大禹精神。

以禹会诸侯于涂山为缘起,我们试图寻找大禹从北川出生到终老会稽山所留下的足迹,借助有形的各类遗迹,加之考古考证成果,挖掘大禹神话传说,展示大禹治水的全景图,力求呈现出大禹丰功伟绩的一生。

从2018年5月,寻访之路启程,历时两年有余。从北川出发,衡山习技,导积石,凿龙门,都登封,治禹州,导河入海于禹城……大禹胼手砥足、风尘仆仆的背影,是我们一路追寻的路标。

穿越4000年的时空,神话与史实融于一身,遗迹与传说交相辉映。在黄河流域,大禹最终导河入海,黄河暂时驯服。然而,大禹治水的脚步却没有停止,他把目光投向了淮河流域、长江流域……

这一站,大禹率领治水大军来到淮河之源——桐柏山。在这里,他面对的将不仅是水患,还有一场与涡淮水神无攴祁的战争。本报记者张建平曾数度走读淮河,本期他将带我们一起去探寻大禹导淮自桐柏的那一段传奇。

神话里的文明肇始,与淮河紧密相关。

淮河的形成,传说源于远古大神盘古。盘古开天辟地后,身化万物,其中“血为淮渎”——《述异记》载:“盘古之君,龙首蛇身,嘘为风雨,吹为雷电,开目为昼,闭目为夜。死后骨节为山林,体为江海,血为淮渎,毛发为草木。”

淮河长度虽然只有1000公里,但因为位置特殊,现代地理学将其作为中国中东部地区的南北地理分界线。“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淮河南北的气候特点、自然条件、农作生产及生活习俗,都有较大差异。

远古舜帝之时,大禹遵从舜的命令,子承父业,带领伯益、后稷等一干人众开始治水,走南闯北,足迹遍及九州,淮河也是大禹治水的一个目的地。

《桐柏县志》(1995版)在该县大事记中述及夏代,只有“大禹导淮自桐柏”这一句话,这句话也是《尚书》《史记》等多部古籍的记载。《尚书·禹贡》中说,大禹“导淮自桐柏,东会于泗沂,东入于海”,司马迁沿袭了这一说法。

关于大禹在淮河源头一带的治水过程,正史的记载虽然简略,但野史却有不少演义,比如《古岳渎经》就说:“禹理水,三至桐柏山。”按古代汉语的用法,这里的“三”或许不是量词,而是一个形容词,说明大禹为治水导淮多次来到桐柏。

大禹导淮自桐柏已无争议,但为何多次到桐柏?

淮井·溪河

淮河源头山溪漫流,水浅河窄,如此简单,大禹在桐柏治水为何未能一蹴而就?

桐柏是山脉名,也是地名,这个地名的首次出现,是在中国最古老的典籍《尚书》里。《尚书》成书在三千年前,据此,桐柏之名至少在三千年以上了。传说汉初张良曾在太白顶隐居辟谷,西晋祖逖曾举家迁居桐柏山。

桐柏山脉呈西北-东南走向,群峰耸立,绵延约120公里。因位于秦岭和大别山之间,故说是秦岭向东南延伸的一条支脉,也有人称是大别山的西脉。有大复山、胎簪山、盘古山、太白顶等多座高峰,最高峰太白顶海拔1140米。桐柏山脉是豫、鄂界山,以主脉山脊为界,北属河南、南属湖北。主峰太白顶和大别山主峰白马尖一样,都是分属两省,山南山北景区“一体两名”。太白顶及周边的“淮源风景区”北属河南桐柏,南属湖北随州。桐柏山脉还是江淮分水岭,距太白顶不远处有“淮汉鸳鸯池”,三处池水两清一浊,池水分流淮河、汉江。

2008年,记者曾组织《长淮寻梦》淮河文化探源采访团,前往河南南阳桐柏,登上太白顶,寻觅淮河源头。在太白顶北侧坡下,看到一口古井,块石砌成六角形的井券,四周围着白石栏杆,井内窈然,据说下有泉眼。这里,就是千里长淮的象征性源头,人称“淮源井”,又称“大淮井”。

但淮河的源头地理位置自古就比较模糊,郦道元《水经注》说:“淮水出南阳平氏县胎簪山,东北过桐柏山。”许慎《说文解字》说:“淮水出南阳平氏桐柏大复山,东南入海。”《尔雅》曰:“淮为浒,然淮水与醴水同源俱导,西流为醴,东流为淮。”《水经注》又引:“(淮水)潜流地下三十许里,东出桐柏之大复山南”。

据当地人士介绍,桐柏以“淮”为名、有淮源含义的“淮井”就有五口。淮河的源头其实是由桐柏山中的五十多条溪流汇成。如果再求精准,有人就认为六盘谷溪应为淮河正源。按照江河定源“位高为源、位远为源”的规则,六盘谷溪海拔最高,距入海口最远,“宜以为正”。

自六盘谷潺潺而下的溪流,一路汇集众多“兄弟姐妹”,之后又“潜流地中,见于阳口”。淮河至阳口就算是正式“出山”了,成为低丘平原上的一条小河。阳口在今淮源镇的固庙村。淮河从固庙到桐柏县城,先后汇集了响水河、红石崖河、北杨庄河、水帘河、龙潭河、流香溪、吴湾河等小支流。淮河从固庙开始,蜿蜒东流,河面渐宽,水量渐大。固庙至县城在水大时可漂竹筏,因河底时有浅滩乱石,尚不能行舟楫。穿桐柏县城而过的淮河,经过了多条滚水坝,坝上形成青青的平潭,经常有人洗衣汲水,一派安详。

桐柏山是道家七十二福地之一。从桐柏山中欢快走出的淮河,到平地后河窄水浅,无碍无险,但是大禹在桐柏治水,为什么未能一蹴而就?

遇阻·兴兵

大禹在桐柏治水受到哪些阻力,桐柏土著部落对大禹为何不支持不配合?

秦灭六国实现统一后,作为对山河社稷的礼拜,分别在“五岳”、“四渎”建祠设祭,历代都沿袭这个传统。淮河也不例外,传秦始皇26年(公元前221年)诏建淮渎庙。原淮渎庙在桐柏县淮源镇固庙村,《水经》载淮渎庙“庙前有碑,为郭苞立,又二碑,(汉代)延熹中守令所造。”乾隆版《桐柏县志》记载,宋代曾移建淮渎庙至桐柏县东。1927年,冯玉祥督豫期间,将庙改为学堂,即今桐柏第一高中南校区。固庙的淮渎庙近旁还有一座禹王庙,专门祭祀来此治水的大禹,禹王庙一直延续到民国时期,后亦改为学校。

大禹治水披九山导九川,不仅是开建水利工程、防范洪涝灾害,还有勘测地理环境、了解各地人口物产、明确应缴贡赋、实现集权管理的过程,故大禹在水土平成之后,把天下划分为九州,公告各州应向“中央”缴纳特产贡赋。

大禹至桐柏,不惟察山理水,更要明确对淮河上游的管辖权,这就与当地土著发生矛盾。

唐代传奇《古岳渎经》细述了大禹至桐柏治水遭遇阻力的过程:“禹理水,三至桐柏山。惊风走雷,石号木鸣,五伯拥川,天老肃兵,不能兴。禹怒,召集百灵,搜命夔龙。桐柏千君长稽首请命。禹因囚鸿蒙氏、章商氏、兜卢氏、犁娄氏。乃获淮、涡水神,名‘无支祁’。”

野史记载,大禹时期,桐柏一带有鸿蒙氏、章商氏、兜卢氏、犁娄氏等多个地方部落,这些部落对大禹的到来并不欢迎,“惊风走雷,石号木鸣”就是对大禹治水队伍的一种示威。大禹要推行“中央”政策,各部落都不配合,有的请大禹收回成命,有的干脆寨门紧闭兵戈以待。

唐代传奇的记述或可存疑,但让盘踞一方的草头王臣服舜天子,遭遇地方阻力甚至是强烈抵抗,应属不可避免。因此大禹发怒,兴兵囚禁了各部落的长老,胁迫部落长老屈从于舜天子的意志,但一段时间后并没有奏效。大禹就命人对长老们严加审讯,这才得知,这些部落实际上臣服于当地另一股势力,他们的背后还掩藏着一个强劲的对手,这股暗黑势力的首领就是无攴祁。

强龙难压地头蛇?大禹挟舜天子之威,已征服了从雍州梁州到冀州青州的大片土地,王师到处,莫不臣服,小小水怪胆敢螳臂当车?

终于,大禹要与无攴祁开战了。

大战·锁蛟

大禹如何应对来自涡淮水神无攴祁的挑战,留下了哪些传说故事?

古书描述的无攴祁“善应对言语,辨江淮之浅深,原隰之远近。形若猿猴,缩鼻高额,青躯白首,金目雪牙,颈伸百尺,力窬九象,搏击腾踔疾奔,轻利倏忽,闻视不可久。”

这个无攴祁不仅能言善辩,还知道各地水势的深浅、地势的高低。无攴祁长得像猴子,大脑袋凹鼻子,青躯白首,金目雪牙。脖子能伸出百尺长,力气赛过九头大象。无论是搏击、跳跃、奔跑,都非常神速有力。

大禹经过一番准备,剑指无攴祁,双方在桐柏山列阵大战:“禹授之章律,不能制；授之乌木由,不能制；授之庚辰,能制。”无攴祁号称涡淮水神,果然有些神通,大禹先后派两员大将出战,都打不过无攴祁。最后派天将庚辰出战,庚辰手持上古第一奇兵避水剑或说定水神针,破了无攴祁的法门,将他擒获。

令人奇怪的是,尽管正史中的片言只语零星记述和野史里的长篇演义,都把无攴祁描述成兴风作浪、为害一方的怪兽,但无攴祁被庚辰擒住后,一班“妖神”却拼命营救,与庚辰大军展开激战。

“鸱脾、桓胡、木魅、水灵、山妖、石怪,奔号聚绕以数十载,庚辰以战逐去。”看到首领被擒,数不清的鸟精、木鬼、山妖、石怪,一拨接一拨叫喊着冲上来,要营救无攴祁。庚辰率众击溃群妖,然而群妖溃散后不久又组织起来继续进攻,这样的营救战斗持续多时。

为防群妖劫狱成功,大禹只得转移囚禁地点,命人用大铁链锁住无攴祁的脖颈,在他的鼻孔穿上铃铛,把无攴祁移送到淮河下游的龟山,以防无攴祁东山再起,再兴风浪:“颈锁大索,鼻穿金铃,徙淮阴之龟山之足下,俾淮水永安流注海也。”

传说大禹在桐柏擒获无攴祁后,将无攴祁镇压在一口井内,该井称为锁蛟井,又名攴祁井,在今淮源祠内。2008年,“长淮寻梦”淮河文化探源团曾在此驻足,听当地文化学者讲述了这个故事。

大禹在制服无攴祁的过程中还有一个插曲,这就是“得茶破毒瘴”:传说大禹部众头几次到桐柏,总是遇到弥漫的雾气,不知为何,一入雾中,就会昏昏倒下。后来,大禹用桐柏山上的茶叶煮汤给众人饮服,解了“毒瘴”,这才能够与无攴祁大战,最后擒获水妖。

扫除了无攴祁这一障碍后,其他地方势力望风归附,大禹在桐柏淮源的“治水工程”顺利完成。之后,大禹顺流而下,开“淮河三峡”,最后导淮入海。

淮河源头山溪漫流,水浅河窄,如此简单,大禹在桐柏治水为何未能一蹴而就?

大禹在桐柏治水受到哪些阻力,桐柏土著部落对大禹为何不支持不配合?

大禹如何应对来自涡淮水神无攴祁的挑战,留下了哪些传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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