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居西北难免品尝醉酒的滋味我的第一次大醉就在甘南藏

身居西北，难免品尝醉酒的滋味。我的第一次大醉就在甘南藏区插队的期间，那场难受的煎熬至今记忆犹新。伴随今天的理念，人们渐渐认为：喝酒是当今和平年代没有硝烟的特殊战争，其成本之高、伤亡之大、场面之惨烈不亚于大型战役，而且战争基本发生在至爱亲朋间，是在猜拳行令、委婉劝说和欢歌笑语中灌醉对手，酒精直接攻击痛饮者的心、脑、肝、肾、胃等要害脏器。惯用手法常常是以感情深一口闷为突破口，以两腿一站喝了不算为博弈规则，以酒逢知己千杯少的古训为诱导，并伴以感情铁喝出血的激将攻势，达到快速麻痹对手的中枢神经，摧毁其婉拒和抵挡意志，消除其防备和恐惧心理。后果是感情愈深伤势越重，甚至忘却要命的后果。由此，文明饮酒开始盛行。

当然，酒醉是能创造出故事的，甚至有些人因醉酒而一改往日或老实巴交、或孤僻内向、或不善言表、或矜持羞涩的状态，其活跃、有趣、甚至是尴尬之处带来种种的幽默和笑话，令人捧腹。我所闻见的就有这样几种类型：

一是酒醉失误惹祸型。话说有一处和睦的楼院里，在四楼、五楼居住着两位好酒的先生，还都具备一醉方休的豪爽。一日深夜，五楼的先生又是酩酊烂醉，归来时挣扎着爬至四楼误以为已到自家，随砸门呼叫。四楼女主人正睡意朦胧，稀里糊涂边开门边埋怨：“又醉得连钥匙都对不上锁芯子了”，即扭身上床。醉先生黑暗中宽衣解带，衣裤鞋袜散落满地。由于两家的床铺位置大致相仿，他“熟门熟路”地闷头即睡，即刻便呼声雷动。女主人早已习惯了老公的一醉方归，无奈地背过身去，嘟嘟囔囔着怨恨几句，继续入梦。黎明前，女主人隐约听见走廊里有脚步声，以为贼，即起身观察，发现是老公晃晃悠悠地站着，转头扫了一眼床上的男人，迅速惊出了一身的香汗，慌忙中语无伦次：“你、你、你咋又回来了”，丈夫疑惑地望着床上的睡汉和满地的凌乱。迅速间吼叫声、互责声、抽泣声此起彼伏，场面混乱一团。被吵醒的醉汉眯着惺忪的眼睛嚷嚷着问：“啥人啊！还没有睡醒就串门来啦！……”之后的境况当然是交流解释，厘清思路，两个男人的酒也清醒了大半。考虑到睡错床的事实已经无法挽救，邻居间又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加之男女间毕竟没有零距离贴近“麦克马洪线”，大家只好和谐谅解，男人间拱手约定下不为例喽！如此糊涂才是真的难得啊。不过此事提醒人们酗酒要把握，痛饮需量力，烂醉会惹祸！

二是酒醉逢遇知己型。喜爱喝酒的人，结交的圈子大都比较广泛。而且面对不甚熟悉的人，酒就是媒介，喝到开心时便能酒逢知己了。有时对弈的人不分年龄长幼，直接称兄道弟；有时遇见与爷父两同场划拳竞技时，指头一伸都是以“哥俩好”戴帽开局，还美其名曰：“茄子一行，辣子一行，各是各的”，彼此见怪不怪，习以为常。

闻说有一位优秀才子，青年时事业心极强，为先立业而耽误恋爱，至中年才娶妻成家。因娇妻妙龄，造成小婿还长岳丈一两岁，翁婿初时相见，颇觉尴尬无语。一日宴请，两人同桌，酒过三巡，相互的话匣子豁然开了。酒至七八分，竟然越饮越开心，越说越投机。散席前岳丈拉着女婿的手，很认真地说：“老哥，嫂子就交给你啦，要多多关照啊。”女婿接着丈人的话，诚恳地答：“兄弟，放心吧！我和你嫂子是海枯石烂不变心，一定会照顾好的。”举座女客闻听后惊讶、嬉笑不止，不过对于醉话也只能听之任之罢了。这里虽说是趣谈，但主要是表明酒逢知己后，人与人之间情感的渐进变化。

三是酒醉气粗胆壮型。借酒壮胆的事例在古今都十分多见。仅《水浒传》中脍炙人口的就有武松酒后打虎、宋江酒后题诗、李逵酒后惹事、乃至潘金莲酒后越轨等故事发生。

我的一位熟人生的膀大腰圆，气宇轩昂。但忍声吞气常有八九，长期生活在老婆的埋怨和责怪中，由此练习喝酒来壮胆，我们在一块相聚，他都会主动地多喝，并十喝九醉。一次席散送他回家，其妻不顾我们在场，指手画脚地一顿数落，不想他一反绵羊似的常态，红着脸、鼓着眼、攥着拳，胸大肌挺得鼓鼓的，展开强烈反击，妻子顷刻没辙。后来是否吃到苦头，我就不得而知。

酒后的壮胆有时是让人敢于说话，甚至不惜说错话。有一段乡间酒友的酒后趣事。人人酒足饭饱后，虽然都有了强烈的醉意，但并没有忘记相互的礼让，大家为谁先走出酒馆的大门而强烈谦让不已，一时间拽胳膊搬腿的，揪耳朵抱头的，你来我往，推来搡去，拉扯着拧成了一疙瘩。其间有因活动剧烈而欲吐强忍的，有因撕破衣衫而直叹可惜的，简直不亦乐乎。终了人们抬着一位老实憨厚、退缩在墙根的老农向外走，不想平时少有话语的老兄两腿乱踢乱蹬，急着高喊：“我是个放羊的，一辈子在畜生的后面走惯了，还是你们先走吧。”如此语出惊人，进一步延长了僵持相让的时间。

我又想起上世纪八十年代中叶的一个夏季，我们男女几个同学完成毕业实习后途经上海，大家在一家国营餐馆围着圆桌用午餐。此刻，一个胖大的上海汉子，短裤赤膊，脖子上挂一条毛巾，一手拿着一扎啤酒，一手端着一碟花生米，在我们圆桌的空缺处坐下。半扎酒落肚，他用厚壮的手掌抹着通红脸上的汗珠，还时不时地吹一口气，顺便拿眼睛瞄我们一下，佯装着酒醉。在场有一位男生平时爱酒，人缘颇佳，住校间凡听说喝酒，就喜笑颜开，必定咽着口水赶往参加。此刻馋劲加怒劲，让他一时兴起，便向服务员要了两瓶五加皮白酒，拿牙把盖子起掉，先倒半玻璃杯一口闷了，说：“同学们，我先行打关，咱们划上两拳。”没想到胖哥看到这个阵势，抬屁股走人了。我之后劝同学：“何苦如此呢。”他说：“喝个啤酒吓谁呢，咱也喝上两杯，一解馋，二壮胆嘛。”大家哈哈一笑，在异地他乡倒也煞是开心！

四是巾帼不让须眉型。醉酒不是先生的专利，女士同样醉酒。有的女士天生好酒量，常常会成为业务公关和调节酒场气氛的难得人才。久经沙场的她们一般在刚刚落座时都表现得温文尔雅，低眉垂目，微笑中嘴若含苞，讲话时轻声细语，给人以秀色可餐的姿态。但几杯敬酒落肚，她们的饮酒和劝酒水平会逐渐显露，并随着气氛的热烈而不断提高，进而掌控住进攻的局面，令先生们刮目，即使想退却了之，但已为时晚矣！

我早先碰见过一位女士，亭亭玉立的身段，白晰娇嫩的皮肤，明亮的镜片后面是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人的目光着实纯真，让人感觉她应该和酒不搭界呀。不想礼节性的碰酒仪式一结束，她白白的脸颊已经泛起了淡淡的红晕，随起身将婀娜的身姿轻扭至主宾的身后，冬笋般的兰花指捏夹着剔透的装满八分酒的高脚杯，躬身开始逐一敬酒。劝酒的说辞是既客气而又不容推辞，我记得有：“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给咱哥哥敬杯酒，哥哥在上我在下，您喝几下就几下”的劝酒词，此刻要说不喝还真的不容易。有绅士些的先生此刻会不忍摧残美女的身体，就以“我喝干您随意”的礼节保护姑娘，如此怜香惜玉的代价是自己烂醉如泥，不过爱江山更爱美人，醉一下又何妨呢。

我也见过有女士在劝酒中遇高手而失算的，结局当然是自己烂醉。女人之醉态更有别于男人，尤其在自我抑制力方面，她们很弱势，往往在酒醉中会顷刻间不能自理。有一次宴请，见一位穿戴得当，体态丰腴、雍容华贵的女性，她在席中不断地活跃和畅饮，小拳划得是左右逢源，一时间成为闪耀的明星。但由于博弈得过于持久和宽泛，使她“现场直播”后就倒地而身不由己了，身体绵软得如同脱骨，像是醒好了堆放在案板上瘫软松垮的牛肉面团。力气大些的男人们赶紧抱头的抱头，托腰的托腰，抬腿的抬腿往家送，立马间把她一身高档时髦的裙衣揉搓得上一疙瘩下一团的，女人们伸手东拽一下，西扯一下的，以帮助遮羞，但难度仿佛从“猴儿的嘴里掏枣儿”，完全无济于事，有机灵的人脱下外衣盖于其身才算草草过关。后来我再见她时，她虽面红耳赤，但更加风采多姿，嘴里连说：“上次丢人得很哪，以后再不敢喝醉喽。”我想，女士大都不太喝酒，缘由之一是害怕失控难堪吧。

五是酒醉出手不凡型。有一次两位朋友午餐饮酒，一瓶落肚进入酣醉状态后，一位劝说者还要继续，一位推脱者说下午有会，劝说者急了，忙打起比方说：“人生啊，有时和到洗手间是一模一样，你虽然已经很努力了，或者是使了很大的劲，结果呢，却放了个屁！因此啊，不要太认真了，今日有酒今日醉吧。”推脱者一想也对，接着说：“一壶浊酒喜相逢，该出手时就出手，咱们谁怕谁呀，来！喝！”对弈由此延续到晚间。

众人都知道永登人特爱喝酒，据说该县酒的消费量始终位居全国各县第一，我因多次感受过当地人醉酒趣事而深信不已。有一回在永登玫瑰酒店，宾主围桌入座后，我寒暄式地问主人：“早餐吃什么？”他认真地答复：“很简单哪，倒了半碗酒，泡了一个馍，对付着吃了些”，让我十分诧异。酒至半酣，宾主已熟，主劝宾，宾推辞，场面逐渐升温。有几位宾客以高血压、高糖尿、高胆固醇等疾病告饶，谁知主人不依不饶，也说久患高血压，当众从裤兜里摸出三几个大小不一的药瓶瓶，一咔哧倒出红红绿绿的一堆胶囊，并以酒为水，相伴着一口服下。让我感动地小声劝道：“不可如此，小心伤身啊”，他却诡异地一笑：“放心，没事，全是护肝、解酒的保健品”，真是让我胜读十年书。

北京人具有天子脚下，皇城根前的区位优越感。少数人平时出语不凡，碰见有酒下肚，更是话大惊人。笑传一北京人在酒桌上许愿：“到北京，只要给我一百万，没有办不成的事。”不想有人接话：“俺愿出一千万，能否将俺爹的照片挂在天安门城楼上。”全场一下哑然。真可谓山外青山楼外楼，强中更有强中手。这款段子虽说肯定是一则笑谈，但也反映出人有时在酒后会话大无边，不着边际，结果失面子的还是自己。

鄙人平常喜好习练太极、五禽，使得酒量保持稳定水平。不过也偶有过量的情况，但没有发展到能够趣谈的水准。酒场上我常常以“酒不醉人人自醉”的方式蒙混过关。好在如今喝酒讲求总量控制，并且有红、黄、白色酒类选择，如果始终保持清醒头脑，蒙混还是好过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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